說實話,當袁隗在朝堂上聽到這個訊息時。
其內心的震驚,比袁紹此刻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身為太傅,位列三公之上,又是唯一的輔政大臣。
本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他本以為,董卓不過是他從西涼牽來的一條惡犬。
用以清除政敵,事後再尋機除掉即可。
可他萬萬沒想到,這條惡犬不僅掙脫了鎖鏈。
還搖身一變,成了與主人平起平坐,甚至反客為主的惡龍!
“相父”這個名號,看似只是一個虛名。
卻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地從他袁隗手中攥著的權柄上,剜去了一大塊肉!
此人,絕非一介莽夫!
袁隗心中警鐘大作。
他第一次感覺,自己引狼入室,可能犯下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此人若放任不管,對他們四世三公的袁家而言,必是後患無窮!
“本初,”袁隗的聲音變得冰冷而堅定,
“此賊斷不可留!”
“你立刻以我的名義,去聯合王允、黃琬等人。”
“我們必須趁其根基未穩,在京中就將他徹底剷除!”
然而,袁紹在短暫的震驚之後,卻迅速冷靜了下來。
他搖了搖頭,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叔父,此舉恐怕不妥。”
“如今京中北軍、西園八校,近乎落入董賊之手,呂布的幷州狼騎更是其爪牙。”
“我等縱使聯合了那些保皇派,也不過是些手無寸鐵的文臣。”
“此舉無異於以卵擊石,怕是白白犧牲!”
袁隗眉頭緊鎖,盯著自己的侄子。
袁紹的眼中閃爍著一種野心的光芒,繼續說道:
“叔父,與其在京城坐以待斃,不如行險一搏!”
“您在朝中穩住董賊,讓他放鬆警惕。”
“讓侄兒離京,前往地方!”
“只要侄兒能執掌一郡一城,便可憑藉我袁家四世三公的聲望,振臂一呼,招兵買馬。”
“屆時再起兵勤王,與叔父裡應外合,方是萬全之策!”
聽著袁紹這番條理清晰、野心勃勃的話,袁隗怔住了。
他看著眼前這張英武的面龐,忽然有些恍惚。
不知不覺,這個總是跟在自己身後,對自己言聽計從的侄子。
已經年過三旬,已經長大了。
他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謀劃,不再是那個可以任由自己擺佈的棋子。
袁隗的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一絲落寞,還有一絲如釋重負的疲憊。
袁家這面龐大的旗幟,他袁隗扛了五十年,也累了。
是時候,換個新人來扛了。
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靠在車廂的軟墊上,沉默了許久。
最終,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
洛陽城內,華燈初上。
醉仙居作為京城最負盛名的銷金窟。
此刻已是車馬盈門,人聲鼎沸。
董卓一行人剛踏入大門。
一股混合著名貴薰香與女子胭脂的暖風便撲面而來。
周毖何顒等人顯然是這裡的常客。
熟絡地與周圍的龜奴和歌姬打著招呼。
而城門校尉伍瓊,為了在新主子面前表現。
更是扯開了嗓門,對著大堂中央大喊:
“掌櫃的!死哪去了!”
“趕緊讓你們這兒的花魁柳如煙下來,好好陪陪咱們的相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