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瞬間是楊斯年中學裡最難忘的。
“你叫什麼?”少女溫柔的聲音慢慢道。
“初一二班,楊斯年。”他有些羞怯地抬起頭悄悄不經意地看著眼前扎著馬尾的少女。
“怎麼寫?哪個si哪個nian?”陶意從本子裡抬起頭看他。
“木易楊,億萬斯年的斯年。”他立刻移開視線看向別處,望向了校門外那棵開得正好的樹。
“名字還挺好聽。”陶意利落在本子上寫下他的名字,順嘴誇讚道。
“謝謝學姐,你的名字也很好聽。”
“咦?你怎麼知道我叫什麼?”
“學姐的照片和名字每個月都會出現在光榮榜上,看多了就認識了。”
他還會在下暴雨時,隔著柵欄遞給她一瓶青檸口味的氣泡水,那是她親口說過的,最喜歡的口味......
可是,明明那個時候,她不是記住他的名字了嗎?還會笑吟吟地接過氣泡水對他說:“謝謝學弟,等學姐下課請你吃冰淇淋。”
為什麼現在看到他,又像是陌生人一樣?
楊斯年想,沒關係的,只要陶意還在,即便她不記得了他了,也沒有關係。
不管是兒時對他的記憶已經模糊,還是中學的記憶全然不記得,都沒關係。
他會想盡一切辦法,讓她從此以後的每一天,都記得是和他一起度過的。
只要這樣,就足夠了。
只要從現在開始,陶意的餘生裡會牢牢記住楊斯年這個名字,就夠了。
陶意睡了很久,外面雖然是白天,但實則已經下午了。
兩人隔著好幾米對視,良久,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
要說些什麼呢?陶意想。
快找些話題啊,總不能這樣乾站著,大眼瞪小眼。
最終,還是楊斯年先開口打破了這尷尬的局面。
楊斯年率先開口道:“你才睡了五個小時,怎麼就醒了?身體有哪裡不舒服嗎?”
他的問題,好像太過直白了......
哪有剛做完那種事就這麼問的……
陶意有些不想回答。
楊斯年的問題問完,看到陶意臉上略尷尬的表情,也知道有些不太合適,便立即轉移了話題:“餓了嗎?有沒有想吃的?我給你做。”
“什麼都可以嗎?”陶意說。
陶意對於吃的沒有什麼太大要求,她工作繁忙,忙起來的時候都是隨便對付一口。
但是被楊斯年這麼一問,不覺產生了點不一樣的情緒。
她開始想想吃什麼了。
楊斯年被她的問題問得心情很好,勾了勾唇角,笑著說:“說來聽聽。”
藍色羊毛衫襯得楊斯年面板白皙,說話時喉結上下滾動也很性感。
陶意朝他的方向走去,湊近看,他脖頸處有一圈淡粉色的牙印,應該是她咬的。
陶意的腦子不受控制開始回想,他們昨晚在床上的一些片段:想到他們激烈相擁,身體緊密貼合,交纏在一起,沾染上彼此的氣息......
她的臉又不自覺紅了。
“怎麼了?”
楊斯年起她的手,讓她坐到他的身側,面對面,手背放在她的前額,探著溫度。
陶意抬起頭,與他眼神對視,對上一雙亮晶晶的眼眸。
“還好,沒發燒。”他的聲音像羽毛輕輕劃過琴鍵,輕輕地滑進她的耳朵裡,讓她感覺渾身酥麻。
周身也被他身上的木質香調包圍,很溫暖,也很......曖昧。
“咳,”陶意回過神,眼睛不自覺瞥向別處,語氣有些不自然道,“我今天要回家了。”
“好。”
楊斯年眼裡的光瞬間黯淡了不少,但轉瞬即逝。
陶意會這麼說,他並不意外。
他只是沒想到,她才一醒,就要離開。
他有些捨不得她。
“我送你。”他很珍惜和陶意一起度過的每分每秒。
而陶意卻說:“不用了,我的車還停在樓下,我開車回去就好。”
被拒絕了,楊斯年面上難掩失望之色。
“好,那我......”
他還能找一些什麼藉口和陶意再多一些時間相處呢?
他有些煩惱,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
陶意是個細心的人,將楊斯年的情緒波動盡收眼底。
他嘴上說著好,行動上也絕對尊重她的意願。但他此刻的表情可實在是說不上很願意。
楊斯年緊抿雙唇,眉頭微微蹙起,那雙方才還帶著笑意的眼睛,此時竟像是蒙了一層薄霧般,霧濛濛的。
他的雙手自然垂在身側,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衣服袖口,平整的布料在極短的時間裡被他揉出輕微的褶皺。
緊接著又被撫平。
陶意突然覺得心臟像被人掐了一下,有些異樣的感覺。
“那個......”沒等楊斯年組織好語言說完,她先一步說道,“如果你不忙,今天可以去我那裡住。我那裡位置更方便我去上班。”
她的聲音先於理智一步響起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和他解釋這些,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邀請他去自己那裡。
但她想,他們現在是持證上崗,住在一起也是合情合理。
楊斯年猛地抬頭,眼底的霧氣彷彿瞬間消散,眼睛瞬間恢復光亮:“我不忙。”
彷彿是感覺自己回答得太快,太突兀,他又補充道,“我最近工作不多,還算悠閒。”
他這副急切又強裝鎮定的樣子,倒是有幾分陶意對這個年紀的男生的刻板印象了。不像昨天那般事事貼心,面面俱到的八面玲瓏。
現在的楊斯年雖然有點毛躁,但......很可愛。陶意成功被他逗笑,嘴角不自覺揚起一個很淺的弧度。
她帶著笑意說:“那......你收拾些東西,然後我們出發?”
“等我十分鐘,十分鐘就好。”
收拾東西,楊斯年幾乎是用跑的。
陶意說過,她不喜歡等。他便把這句話牢牢記在心裡,儘量不讓陶意去等他去遷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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