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大約真的不是什麼好日子,外面風雪有越來越大的趨勢,隨著時間的推移,梅樹枝頭的白雪堆積,微微壓彎枝頭。
風吹捲簾,冷風被捲簾擋在了外面,也有一些從縫隙吹了進來,將冬日的寒冷帶來,任憑亭中火盆裡的火燒得再旺,溫度也一直往下。
而捲簾的下方,很快也堆積了白雪。
他們二人安靜地說了好一會兒話,有說過去的,也有囑咐將來。
眼見她的臉被凍得有些發白,手指連連握著溫熱的茶盞,江辭年便提出了要離開。
崔姒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將他先前遞給自己的藥瓶還給他。
“你留著吧。”江辭年笑著搖頭,“雖說我不希望你有一天能用上,但若是有一日,你厭倦了這紅塵,或許便能派上用場。”
崔姒搖頭:“我這一生,或許是逃不開這萬丈紅塵了,便是有一日我厭倦了,想不問世事,想尋一個山清水秀的城邑安度餘生,只要崔家安好,便沒有人能動我。”
“那燕行川呢?”
“他?”
“他若是糾纏不休,你恐怕是很難脫身。”
“你放心。”崔姒也笑了笑,“只要我不願,我不好過,他也休想好過。”
若是不能各自安好,他敢強迫她做她不願做的事,她大不了掀了這北燕的天,送他歸西。
江辭年聽出了她心中的決然,心中嘆氣,為燕行川解釋了一句:“這一次的事情,他雖然有做得不妥當惹你生氣的地方,但他確實也是為了你。”
“姜紹已經發現了我的身份,打算安排人給我們送禮,你若是嫁給我,恐怕就難以脫身了,”
崔姒臉色微變。
江辭年又道:“我今日來見過你之後,便會離開了,隱於山野,蹤跡難尋,姜紹找不到我,也未必不會來找你,你最近這些日子,最好是留在他身邊。”
“好,這一次的事情,我不與他計較。”崔姒點了點頭,這一次的事情,燕行川雖然做得過了,但對她而言,確實是最好的結局了。
她拿著自己的帕子,將假死藥倒了一顆包好,又交給他,“那就一人一顆,如何?”
若是說危險,他的處境才更危險。
江辭年頓了頓,這一次沒有再拒絕,伸手接過:“好。”
或許在險境的時候,他能用上,從此避開爭端活下去,等天下太平了,或許他們還有機會再見。
“天冷,你也別在這裡待著,早些回去吧,我走了。”
江辭年說罷這句,便喝完了茶盞裡的茶水,然後起身要離開。
然而就在他撩起捲簾往外走的時候,崔姒又突然起身,喊住了他:“等等。”
江辭年手一頓,停下了腳步,背對著她沒回頭。
風雪侵蝕而來,他的手指沒一會兒就有些發涼。
崔姒心中有很多話要問,想問他之後要去哪裡,想問他什麼時候會回來,可到了最後的最後,卻一句都沒問出來。
已經沒有意義了,是她不該期待的,她與他,已經是離得越遠越好了。
“要活下來,還有,保重自己。”她如此說道。
“會的。”江辭年點頭,仍舊沒有回頭,“六娘子也要保重自己。”
“嗯,好。”
江辭年再點了點頭,然後便掀開卷簾,抬腳大步往外走去。
若是再不走,他怕是捨不得走了,可不走,卻會連累她。
風雪兜頭吹來,從亭中帶來的那點暖意寸寸冷卻,整個人彷彿置身於冰天雪地。
他靜靜地看了一眼這漫天風雪,然後沒有停留,抬腳往前走去。
走到廊下的時候,便碰上了一直站在那裡,不知等了多久的燕行川與崔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