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用了夕食罷,崔姒沐浴焚香,還讓人送了一罈桃花酒來。
胭脂和松綠都覺得奇怪,松綠問她:“娘子要桃花酒做什麼?”
崔姒正穿著木屐走在廊下,看著越來越昏暗的天色。
一輪明月已經不知何時出現天邊,半隱在一片烏雲之中。
“嗯,今日月亮不錯,我要對月飲酒,對了,今夜不用守夜,都下去休息吧。”
胭脂有些不放心:“可是,若是娘子喝醉了怎麼辦?”
“無妨,那便在廊下睡一覺,酒醉不知歸處,醒來便見花開,春風吹酒醒,甚美。”
胭脂心裡還是不放心,但她知曉崔姒是個極有主意的人,事情提過一次,若是崔姒堅持,便不要再提了。
給人做貼身侍女,很多時候都需要一些眼色才行,太多事惹人煩。
於是胭脂便道:“那婢子給娘子取桃花酒來。”
“嗯,你去吧。”
待是夜色漸濃,到了安歇的時辰,青梧院中的侍女離去,院中一片冷清。
崔姒坐於寢室之中、床榻前的一張方桌邊上,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桃花酒,慢慢細飲著,等候著那深夜來客。
春日的夜風微涼,吹來之時,有淡淡花香隨風潛入,屋中的紗簾微微隨風起伏,珠簾搖擺碰撞,發出叮叮聲響。
夜色空,明月皎,風入帷,酒醉人。
此時此刻,當是賦詩一首,才不誤此情此景。
一杯桃花酒細品罷,崔姒便聽到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待她抬頭看去的時候,便見一個面蒙黑色面巾的腦袋從窗戶下面鑽了出來。
察覺到有人看自己,來人抬頭,正好對上了不遠處坐在桌几邊上那人的眼睛。
大概是想不到還有這種狀況,來人愣了一下,一時間竟然沒動。
崔姒斜眼掃了他一眼:“還不進來。”
來人又頓了一下,一時間竟然捏不準這屋裡到底有沒有陷阱在等著他。
這到底是要進去呢,還是趕緊掉頭跑路?
但他想到這是她讓他進去的,更捨不得就這樣走了,於是咬了咬牙槽,便從窗戶下翻了進去。
待進了屋裡,他又有些不敢往前走。
“怎麼?你是腿瘸了?”崔姒見他磨磨蹭蹭的,便將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放在的桌几上。
燕行川驚了一跳,心覺得她真的是生氣了,也不敢再磨磨蹭蹭,目光往四周掃了掃,見沒什麼危險,這才上前去,在她對面坐下。
見她徑自倒酒,在燈燭之下,美人一襲海棠色的衣裙,長髮披肩,分明是冷清的神色,卻無端的有幾分柔媚柔和的風情。
燕行川嘴巴有些發乾,忍不住問她:“崔六娘子是心情不好嗎?是遇見了什麼事嗎?若是可以,不如同我說一說......”
燕行川話還未說完,崔姒便當著他的面灌了自己一杯酒,然後將酒杯重重地振在了桌几上,發出‘砰’的一聲聲響。
燕行川嚇得差點啞巴了。
崔姒冷呵一聲:“裝什麼大尾巴狼,燕行川,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個什麼東西嗎?!”
“怎麼?白天逼迫崔氏一族將我嫁你,晚上就來裝起好人是不是?!”
“這個世間上怎麼就有你這種混賬無恥之人,說一套做一套的混賬!”
燕行川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