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雨本來只是想來書房取本琴譜,沒想到意外聽到了這段對話。
她自幼隨父親經商,見識遠超尋常閨秀。去年許梔在顧家鑑定一批遠航送回的玉器時,兩人曾有過幾日交集,卻又分外投緣,相見恨晚。而她對那位見識廣博的許梔很有好感。
此時聽到孟宴卿這樣詆譭許梔,她忍不住蹙起眉頭來,她與許梔雖然只有短短几天交流,但她卻能篤定那個滿眼對古物敬重又謹慎的女子絕不是孟宴卿口中那般攀炎附勢之人。
先前她就聽說孟宴卿另娶了相府千金蘇安怡,那時她就詫異並對他拋棄許梔的行為感到不滿,如今見他這副惺惺作態刻意挑撥離間的模樣,更是心中一陣惡寒。
“侯爺今日來,不只是為了告知老夫這些吧?”顧赫到底是老江湖,冷靜下來後,很快琢磨出些弦外之音來。
孟宴卿見時機成熟,壓低聲音道:“實不相瞞,我有一計,既可保全兩家生意,又能……讓許梔迷途知返。”
“哦?侯爺請講。”
“近日朝中有傳言,說靖王私藏前朝禁物,圖謀不軌,”孟宴卿俯身朝他靠近了些,眼中寒光閃爍,“要是這個時候有人發現許梔經手的古物暗藏詛咒……”
“我不是真要害她,”孟宴卿急忙解釋,“更不會害她的。我只是想要做場戲,讓官府抓她,到時我再以舊情為由出面相救,再大的矛盾,也會因這次的恩情而化解,她自然就回心轉意了,到那時,兩家生意也可以順利進行下去了。”
顧時雨在屋外越聽,心火燃得越高,她咬緊牙關,難以置信地盯著那扇窗,灼熱的視線似乎要燒穿窗戶,直直落在孟宴卿身上。
這孟宴卿實在是無恥!娶了新婦不說,還要設計陷害前妻。
她攥緊手中繡帕,指甲陷入掌心,強忍著沒有衝進去揭穿他的謊言。
書房內,顧赫卻沉吟了良久:“此事風險不小啊。”
“顧老放心,一切我都會打點好,不會出什麼差錯。”孟宴卿從袖中取出一張地契,“對了,城東那邊恰好有個我父親留下來的宅院,空著也是空著,乾脆就當是給顧家壓驚了。事成之後,今年西域來的那批貨,顧家能拿這麼多。”
看著孟宴卿豎起的三根手指,顧赫愣了愣,商人的精光很快在他眸中閃爍而過。
那宅院價值不菲,而西域貨更是利潤豐厚。他捋了捋鬍鬚,輕笑:“侯爺客氣了。不知需要老夫如何配合?”
“簡單,”孟宴卿湊近低語,“我這裡有些東西,顧家可以拿過去古物司找許梔……”
兩人聲音越來越低,顧時雨不得不貼得更近才能聽清。正當她全神貫注時,一陣風過,吹動她衣衫,蓋在半開的窗上,推動了窗戶,發出咔嗒一聲。
“誰?”孟宴卿反應迅速地厲聲喝道。
顧時雨心頭一跳,急中生智,裝作剛到的樣子輕叩響門扉:“父親,女兒來取琴譜。”
顧赫鬆了口氣,揚聲道:“進來吧。”
顧時雨推門而入,向二人緩緩俯身行禮,她穿了一身鵝黃色衣裳,料子瞧著昂貴極了,又繡花了繁複的花紋與圖案,兩個髮髻上掛了漂亮的青玉步搖,襯托的整個人清新脫俗。
“小女時雨,見過侯爺。”她低眉順眼,全然不似方才義憤填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