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府的送嫁隊伍浩浩蕩蕩,一片紅綢鋪路,喜樂喧天,鑼鼓聲將整個京城都要填滿。百姓們擠在街道兩側,爭相圍觀這樁轟動京城的婚事。
喜轎內,許梔靜靜坐著,蓋頭下的面容看不真切,唯有交疊的雙手微微收緊,指尖泛白。
古銅鏡在她袖中隱隱發燙,彷彿在預警什麼。
她不免有些緊張,不知究竟是因為即將嫁入,還是手裡鏡子透出的這一點異樣。
她輕輕摸著鏡子,安撫一般拍了拍,也不知是在安撫它還是自己。
殷霽珩昨日起就沒和自己見過面了,不知他在忙些什麼,他會知道昨日孟宴卿闖入了她的房間嗎?他會不會不高興……
思緒越發凌亂起來,她很快叫停自己腦中疑問,這才發現自己似乎是真的緊張。
然而很快,車廂外傳來的動靜就證實了她不安的第六感。
一聲馬匹的嘶鳴驟然響起,一瞬之間將喜樂撕裂。
緊接著,街道前方傳來一陣騷動,人群驚呼四散,喜娘手中的卻扇啪地摔在地上,碎成兩半。
“怎麼回事?”喜娘驚慌回頭。
下一刻,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一匹黑馬橫攔街心,馬背上的男人未著侯爵朝服,只披一襲殘破銀甲,長髮凌亂,眼底猩紅如血。
“那是誰,要搶親嗎?”
“誰那麼大膽子敢搶靖王的親?”
“那身盔甲好像是七年前,小侯爺凱旋歸來那身!這人是——”
“武安侯這是何意?”開口發問的,是殷霽珩專程找來護送許梔的夜風。
他立於馬背之上,身姿筆挺,淡漠無波的眼靜靜看著面前人,依舊面癱,一副泰山崩於前始終面不改色的模樣。
孟宴卿冷笑一聲,很快高舉手中婚書,嘶聲怒吼:“殷霽珩!你奪人妻子,也配娶親?”
滿街譁然,百姓在短暫錯愕後,很快嘰嘰喳喳地交頭接耳起來。
“他剛剛說什麼?瘋了吧?”
“不是,武安侯和靖王妃……”
蓋頭下,許梔的眉頭一皺,指尖猛地掐入掌心。
不速之客。
銅鏡燙得幾乎要灼穿她的衣袖,而遠處,黑馬上的男人死死盯著喜轎,一字一句,如刀剜心:“許梔!你敢不敢當著全京城的面——告訴我,你究竟是誰的妻!”
周圍人聲漸小,一個個盯著花轎,翹首以盼著那位八卦主人公能夠開口說句話。結果換來的卻是一片長久的沉默。
“許梔!”
這一聲嘶吼驚飛簷角群鳥。孟宴卿將那婚書高高舉起,環顧一週,那紙上的硃砂印章紅得刺目:“你我天地為證!如今你要嫁與他人?”
喜轎猛地一晃。許梔的蓋頭被氣流掀起,正瞥見一眼黑馬上那人。他胸前銀甲裂開一道縫,露出內襯上一枚破舊的錦囊,那是她初來古代時,替他去求的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