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慎言!”反應過來的禮官厲喝,“新婦婚前不得……”
“我與她早就定了終身!這裡一紙婚約為證,還有當年她說要找畫師畫的成婚圖!”
邊說著,他邊翻出那捲老舊的“全家福”,畫上二人笑得燦爛,眼中全是對方。
人群譁然。有老者驚呼:“這、這真是造孽啊!”
銅鏡在許梔掌心劇烈震顫,鏡面越發滾燙起來,壓都壓不住。可此刻轎外,孟宴卿的聲音越來越近:“你以為你如今換個身份就能抹去七年?許梔,我們一起……”
“嗖!”
一支羽箭飛來,分毫不差地釘在孟宴卿馬前,瞬間阻斷了他前進的步伐。
街尾傳來整齊的鐵甲聲,烏泱泱一隊禁軍手持長槍圍了過來。為首的將領高聲呼喊:“皇上駕到!”
朱雀長街的喧鬧聲戛然而止。
前一瞬還人聲鼎沸的街道,此刻連呼吸聲都變得清晰可聞。
百姓們如潮水般瞬間跪伏下去,額頭緊貼冰冷的石板,連抬頭偷瞄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天子威嚴,有如千斤重。整條長街陷入死寂,唯有鐵甲碰撞的鏗鏘聲迴盪在空氣中,每一聲都像是敲在他們肩頭。
禁軍踏著整齊劃一的步伐而來,盔甲在朗朗日光下泛著森冷寒光。
龍輦緩緩駛近,馬蹄鐵敲擊青石板的聲響清脆而富有節奏。輦車帷幔低垂,繡龍紋金綢緞若隱若現,雖未見天子真容,但那撲面而來的威壓已讓街邊幾個膽小的商販雙膝發軟,撲通跪地。
孟宴卿勒馬的手猛地收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他死死盯著那輛越來越近的龍輦,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皇帝怎麼會親自來了?
這的確是他意料之外的。孟宴卿想過各種結果,原以為最多是殷霽珩帶著王府侍衛前來和他對峙,卻不想連天子都驚動了。
“陛下怎麼會……”一些官員也交頭接耳地詢問起來,顯然對於他的忽然出現,誰都沒有料到。
“好像是主婚人,這次靖王大婚,可是得了天子和大長公主殿下的庇護啊!”
主婚人?他心中一驚,皇帝竟是以主婚人的身份親臨,這意味著什麼,他再清楚不過。
他的目光很快鎖定到龍輦旁的殷霽珩。
今日是他大喜之日,他正著一襲正紅蟠龍婚服,金線繡紋在日光下刺眼奪目,腰間那條御賜紫金玉帶勒出他勁瘦的腰身。他今日將長髮全部束起,顯得那雙漂亮的眉眼多了幾分凌厲,整個人若出鞘利劍,瞬時鋒芒畢露。
“呵,”孟宴卿低笑一聲,嗓音沙啞得不成樣子,眸光死死鎖定馬上那位新郎官“為了壓我,連聖駕都請動了?”
龍輦穩穩停在喜轎旁邊,幾位太監躬身侍立兩側。
侍立的老太監很快上前,小心翼翼地掀起車簾。
皇帝半倚軟墊,玉冠束髮。今日衣著不算繁複,可那雙眼掃過來時,跪在街邊的百姓還是把頭埋得更低了。
許梔也感受到了周遭那股莫名生出的威壓,她兩手握著銅鏡,在蓋頭底下,觸目之處只有一片大紅。耳邊本嘈雜的聲響全部消失,她像溺水的人一樣,掉進了寂靜的水中,只能豎耳等著外面人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