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老嬤嬤站在豔麗女子身後,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
此時,踹門聲驚動了所有人。
眾人齊刷刷看過來。
待看清門口站著的是粉糰子似的雲棠和她身後冷著臉的青鳶時,那豔麗女子臉上的笑瞬間凝固。
她慌忙丟開竹篾條,擠出一個諂媚的笑。
“哎喲,奴婢紅玉見過小姑奶奶!小姑奶奶您金尊玉貴的,怎麼到這種腌臢地方來了?仔細髒了您的鞋!”
她邊說邊朝著雲棠屈膝行禮,眼神卻飛快地瞟向雲璋,眸底滿是威脅之意。
那幾個婆子也慌忙跟著行禮,連聲道:“小姑奶奶安好。”
柳氏也掙扎著想爬起來行禮,卻因傷痛力竭,無奈又跌坐回了原地。
雲棠根本沒看那叫紅玉的女子一眼。
她烏溜溜的大眼睛掃過那幾個明顯是負責照顧雲璋母子的婆子,最後落在那老嬤嬤身上。
“你們,”她的聲音分明奶聲奶氣,可落在在場眾人耳中卻只覺得竟然帶著一股莫名的冷意,“都是伺候璋兒侄孫孫的?”
那幾個婆子面面相覷,其中一個膽子大的點頭賠笑道:“回小姑奶奶的話,是…是奴婢們照應著。”
“照應?”雲棠小手指向地上傷痕累累的柳氏,又指向衣衫破爛的雲璋,“你們口中的照應就是這樣照應的?把人照應得渾身是傷,照應得跪在我面前磕頭求救?!”
她的小奶音陡然拔高,在寂靜破敗的小院裡格外刺耳。
那幾個婆子臉上的假笑瞬間掛不住了,額頭冒汗,互相推搡著,支支吾吾道:“這……這……奴婢們也是……”
“是什麼?”雲棠打斷她們,目光緊盯著她們躲閃的眼睛,“是沒看見?還是看見了不管?或者……管了,管不住?”
她最後一句意有所指,目光終於冷冷地轉向了那個臉色發白的紅玉。
紅玉被這眼神看得心頭髮毛,強笑道:“小姑奶奶息怒,奴婢只是教訓個不懂規矩的下人,免得她帶壞了璋公子,並非小姑奶奶想的那樣。”
“教訓下人?”雲棠向前邁了一小步,小小的身影卻帶著迫人的氣勢,“主子教訓下人,天經地義。可你算哪門子主子?”
紅玉臉上的血色“唰”地褪去。
這國公府裡,每個人都是按照身份地位發放份例的。
眼前這女子的衣裳,雖然豔麗,但不是什麼叫得出來的好料子。
見此,青鳶自覺在雲棠耳邊壓低聲音道:“四少爺的孃親和這個叫紅玉的,都是府中的通房丫鬟,她們……”
“你不過也是個通房,沒名沒分,連個正經姨娘都算不上。”雲棠的聲音清晰無比,“自己從未受過寵,也無人待見,便來欺辱比你更弱,更無依靠的人?”
“柳氏再不濟,也是璋兒的生母,是國公爺房裡抬過的人,璋兒是國公府正正經經的少公子,豈容你一個奴婢隨意打罵欺辱?”
紅玉被她戳中心中的痛,渾身發抖,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反駁不出。
旁邊那幾個婆子更是嚇得大氣不敢出,頭垂得更低了些。
雲棠目光轉向地上緊緊相依的柳氏和雲璋。
柳氏掙扎著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雲棠,眼中是難以置信的微弱希冀。
雲璋更是死死咬著嘴唇,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雲棠深吸一口氣,小胸脯挺起,一字一句的道:
“都給我聽好了!從今日起,雲璋和他娘柳氏,就是我棠華院的人!”
“誰再敢動他們一根手指頭,誰敢再對他們說一句不敬的話,”她頓了頓,小手指向面無人色的紅玉和那幾個噤若寒蟬的婆子,“就是跟我雲棠過不去,跟棠華院過不去!”
她轉向青鳶,“青鳶,把這些人……”
她指了指紅玉和那幾個婆子,“全都給我捆了,送到管事嬤嬤那裡!告訴嬤嬤,她們欺凌主子,怠慢職守,按府裡最重的規矩處置!”
“還有這個紅玉,”她冷冷地瞥了一眼紅玉,“罰她跪在管事院外的碎瓷片上,跪足三個時辰,讓她好好長長記性!”
“是,主子!”青鳶應聲乾脆,眼神銳利如刀,掃向那幾個早已癱軟的人。
“不,小姑奶奶饒命!饒命啊!”紅玉終於崩潰,尖叫著想要撲過來求饒,卻被青鳶一個冰冷的眼神嚇得只敢在原地。
那幾個婆子也緊跟著哭嚎著磕頭。
雲棠不再理會身後的哭嚎,邁著小短腿走到柳氏和雲璋面前。
柳氏再也忍不住,淚水決堤,掙扎著就要磕頭:“小姑奶奶大恩大德……奴婢……奴婢……”
雲璋更是“咚”的一聲重重磕在地上,額頭瞬間紅腫一片,泣不成聲:“謝小姑祖,謝小姑祖救命之恩!璋兒,璋兒和孃親……永世不忘!”
雲棠伸出圓乎乎的小手,輕輕扶了扶柳氏佈滿傷痕和淚痕的手臂,又拍了拍雲璋劇烈顫抖的肩膀。
“好啦,別磕啦,起來。以後有我在,沒人敢再欺負你們了。”
“青鳶,找人把柳姨娘扶回房,請大夫來看傷!把璋兒也帶回去好好上藥,換身乾淨衣裳!”
“是!”青鳶立刻安排起來。
破敗的小院裡,只剩下柳氏壓抑不住的抽泣聲,雲璋的哽咽,以及紅玉等人的哭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