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到的?”雲衡之冷笑一聲,“青果,你方才在後角門,看見誰了?”
青果立刻垂首,聲音清晰回話:“回國公爺,奴婢親眼看見二夫人院裡的跑腿小廝小順子,鬼祟在後角門處張望,手裡攥著類似紙片之物,隨後便朝鶴軒少爺院子的方向快步去了。奴婢看得真切。”
雲衡之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
“好!好得很!”雲衡之怒極反笑,將那紙條狠狠攥成一團,“來人!”
蕭奕立刻出現在門口。
“去!把二夫人院裡的那個小順子,立刻給我捆了!嚴加審問。”雲衡之的聲音冷然,“再去告訴祝氏,禁足期間不思悔改,竟敢指使下人傳遞此等大逆不道之言!從今日起,撤去她院中所有一等丫鬟、管事婆子,只留兩個粗使婆子看守門戶。吃穿用度,一概按府裡最低等的姨娘分例!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視!”
“父親,母親她……”雲鶴軒還想為母親辯解,被雲衡之一個凌厲的眼神嚇得愣在原地。
“你!”雲衡之指著雲鶴軒,痛心疾首,“耳根子軟,是非不分!差點被人當槍使了還不知!罰你閉門思過一月,《孝經》《弟子規》各抄百遍。沒有我的允許,不得踏出院門半步!”
雲鶴軒面如死灰,頹然跌坐在椅子上。
棠華院。
雲棠正被夏月淑抱在懷裡,小口小口吃著切成小塊的蜜瓜,汁水沾滿了小下巴,甜得她眼睛都眯了起來。
雲衡之帶著一身未散的寒氣走了進來,看到的就是這的一幕。
他周身的戾氣在看到雲棠純真滿足的小臉時,奇蹟般地消散了大半。
“大侄子!”雲棠看到他,立刻伸出沾著蜜瓜汁的小手,含糊地喊。
雲衡之快步上前,從夏月淑懷裡接過這軟乎乎的小身子,緊緊抱了抱。
小祖宗身上那股甜甜的奶香和蜜瓜香,奇異地撫平了他心頭的怒火。
“壞人,打跑啦?”雲棠仰著小臉,黑葡萄似的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小手還比畫了一個拍打的動作。
“嗯,”雲衡之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溫和與肯定,“小祖宗放心,都被大侄子狠狠打跑了。”
夏月淑在一旁看著,輕輕鬆了口氣。
雲棠得到了肯定的答覆,滿意地“嗯”了一聲,小腦袋靠在雲衡之寬厚的肩膀上,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折騰了這麼久,她有點困了。
“小祖宗困了?”他聲音低沉溫柔,全然不似方才在鶴軒院中的雷霆震怒。
雲棠那沾著蜜瓜汁的小手無意識地揪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夏月淑在一旁看著,心中百味雜陳。
有對雲棠的憐愛,有對丈夫難得柔情的觸動,更有對鶴軒那孩子境遇的複雜嘆息。
她上前一步,聲音放得極柔:“國公爺,妾身抱小祖宗去睡吧?”
“不必。”雲衡之抱著雲棠的手臂緊了緊。
他轉身,竟抱著她徑直走向自己的書房。“讓她在這兒睡。”
國公爺的書房,是府中絕對的禁地,肅穆威嚴,從未有過孩童踏足,更遑論酣睡。
青鳶和夏月淑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一絲驚詫,隨即又化為無聲的瞭然。
國公爺此刻,需要這小祖宗在身邊。
書房內,紫檀木大案上公文堆積,墨香與沉水香的氣息交織。
雲衡之卻毫不在意,他抱著雲棠走到靠窗的寬大紫檀木榻邊,小心翼翼地將她放下。
榻上鋪著柔軟的棉墊。
雲棠一沾到軟墊,小身子便自動蜷縮起來,發出均勻細小的呼吸聲,徹底沉入夢鄉。
雲衡之就坐在榻邊的圈椅裡,沉默地看著那張酣睡的小臉。
他伸出手指,極其輕柔地拂開她額前一縷細軟的絨發,指尖觸碰到的肌膚溫軟滑膩。
差一點……
差一點鶴軒那蠢材就著了道,差一點這把火就會燒得更旺,差一點……他可能就護不住懷裡這片安寧。
夏月淑端著一碗溫熱的安神茶,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將茶盞輕輕放在雲衡之手邊的小几上。
她看了一眼榻上熟睡的雲棠,又看向雲衡之緊鎖的眉頭,無聲地嘆了口氣。
她自顧自拿起一件薄軟的錦緞小披風,輕柔地蓋在雲棠蜷縮的小身子上。
“月淑,”雲衡之忽然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目光卻依舊鎖在雲棠身上,“你說…我是不是…對鶴軒太狠了?”
那畢竟也是他的骨血。
夏月淑動作一頓,心中微澀。
她走到雲衡之身側,溫婉的聲音壓得極低:“國公爺處置得並無不妥。鶴軒少爺耳根軟,易受人蠱惑,此次若非小祖宗警醒,後果不堪設想。閉門思過,抄書明理,是讓他靜心,也是護他。至於祝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