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他猛地掀開官袍前襟,竟當庭跪下,“老臣今日就斗膽說句大不敬的話。”
“我林氏一族,世代為朝廷肱骨。”林輔博蒼老的聲音裡透著森然寒意,“先帝駕崩時,是太后協領林家,替皇上穩住了龍位。藩王奪位,是太后用林家兒郎血肉在城邊築起拱牆。”
他緩緩抬頭,渾濁的眼中精光暴射,“今日若連個黃毛丫頭都懲治不得,老臣實在無顏面對列祖列宗!”
兵部尚書突然出列,“林大人這是在威脅聖上?”
“老臣不敢。”林輔博嘴上說著,卻從袖中掏出一本冊子,“只是恰巧今早收到萬州糧倉來信說,那邊百姓深受太后恩澤,聽聞太后受辱,都很是...憤慨。”
林輔博將冊子合上,抬頭直視光耀帝,語帶雙關,“皇上,萬州百姓若是鬧起來,天下可就亂了...”
光耀帝的指尖在龍椅扶手上掐出深深凹痕,“林輔博...”
光耀帝話音未落,忽然身形一晃,額前玉珠劇烈碰撞。
他扶住額角的手尚未觸到太陽穴,整個人便如斷線木偶般從龍椅上栽了下來。
“皇上暈倒了~”李德福扶住光耀帝,扯著嗓子喊,“快傳太醫!”
睿王府,
墨染青聽到光耀帝暈倒訊息時,正在讀夜銜燭的來信。
他已經安全到達了萬州,信上說萬州的情況比想象中的還要嚴重,整個萬州已經算是林家的附屬國,就連調糧的令牌,都是林家字號才好使。
墨染青也沒有想到,林家已經猖狂到這種地步,怪不得光耀帝坐不住了。
來到書案前,墨染青提筆給夜銜燭回信。
她沒有提京城中的這些風言風語,只提自己一切安好,讓他不要掛憂。
跟著夜銜燭的信一起來的,還有一張小信。
是喪彪寫的,就六個字。
墨染青,我恨你!!!
聽琴月說,喪彪被夜銜燭帶走後,就被劉楓裝進了包袱,不許她露面,說話。
這對那不說話,不吃東西能死的喪彪,絕對是慘無人道的懲罰。
墨染青提筆,也給喪彪回了六個字,
保護好,夜銜燭。
夏季溼寒,京城下起了雨。
院子裡的花,被雨打的落了一地花瓣。
墨染青撂下筆,讓琴月把信送出去,自己倚在窗欞看外面搖曳的殘花。
付雅儒打著一柄紅梅花折傘,出現在自己視野裡,見墨染青還有閒情逸致賞花,打趣道,“外面都為你吵翻了天,你卻在這裡躲清閒。”
墨染青起身給她開啟門,“能為我辯解的,無非就是那麼兩個人,還得感謝付大人,敢於直言。”
付雅儒收了傘,將它豎在門前,換鞋進了屋,“除了我父親,還有陽大人,兵部尚書張大人等,他們都是朝中清流,有些威望在裡面,多少能跟林黨對抗個一二。”
墨染青喚了君棋上茶,“林輔博搬出了萬州百姓,要提醒付大人,別因為我錯失民心。”
素白裙襬被濺溼了,貼在地板上。
付雅儒跪坐墨染青對面,用帕子擦著衣襬的水痕,仙氣落了凡塵的模樣,“百姓不過是愚昧,學生才是天下文筆所向。”
帕子溼了,付雅雅將它疊的平整放在桌角,繼續說,“父親讓我轉告你,穩住心性,不可妄動。順便告訴王爺,讓他安心做事,王妃要是出了事,國子監三千學生的筆,定要將林黨垢名留存千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