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棋走後,墨染青盤膝坐在榻上。
只等天黑以後,她掐了一段口訣,逼出元神飛往城外,穿過荒蕪的墳塋,直抵陰陽交界處。
陰風呼嘯,黃泉路兩側的彼岸花搖曳如血,花蕊中隱約傳來亡魂的低泣。
她踏著腐朽的木板橋,橋下忘川河水漆黑如淵,偶爾有蒼白的手臂伸出水面,又迅速被漩渦吞噬。
判官殿矗立在路的盡頭,朱漆大門緊閉,兩側站著青面獠牙的鬼差,手中鋼叉寒光凜冽。
“生魂擅闖地府,找死!”鬼差怒目圓睜,鋼叉直指墨染青咽喉。
她輕笑一聲,指尖一彈,一枝青玉符筆立在上空,綠色幽光盪開,將地府門口照亮如白晝,鬼差頓時僵立不動,眼中鬼火明滅不定。
“讓路。”她淡淡道,“我要見你們判官大人。”
鬼差喉間發出咯咯聲響,終究退開一步。大門無聲開啟,陰冷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
殿內燭火幽綠,判官高坐案前,青面長鬚,手中判官筆懸於生死簿上,墨汁濃黑如血。
他抬眼看向墨染青,目光如刀。
“原來是墨丫頭,你膽子不小。”判官的聲音低沉沙啞,像是從地底傳來,“陽壽未盡,強闖陰司,可是大忌。”
墨染青不卑不亢,拱手一禮,“判官大人,晚輩為你送來那麼多陰魂,替陰司擺平上百件鬼差事,向你討要一件東西,不算過分吧?”
“哦?”判官冷笑,“本官只管生死,墨丫頭找本官要什麼?”
“找判官,就是為了生死。我想要你手裡的生死簿。”她抬眸,眼中寒光乍現。
殿內驟然寂靜,燭火劇烈搖曳,映得判官的臉色更加陰沉。
“好大的膽子,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他緩緩合上生死簿,指節泛白。
“判官大人別急。”墨染青好聲說道,“我只想查一人生死而已,其他的我絕不亂動。”
判官猶豫片刻,問道,“誰?”
“大堰國朝暉帝第六子,睿王夜銜燭。”
墨染青要看夜銜燭的生死簿,沉思幾日的她開始懷疑吳天藏對她說的話,她不信她與夜銜燭之間無路可走。
墨染青跟判官多少是有些交情的,陰間人在陽間行事不便,墨染青經常幫判官收服一些遊魂野鬼,所以這點事情,判官還是可以幫她的。
判官掀開生死簿,目光在大堰這一頁遊走,半盞茶的功夫才抬起頭,“你說的夜銜燭,為何生死簿上沒有?”
“不可能。”墨染青收了喪彪,湊到判官身後,目光跟著在生死簿上看。
“找到了。”判官突然出聲,指著一處最邊邊的位置,“原來是記錯年齡了。”
判官將生死簿擺到墨染青跟前,讓她看清那個名字,“生死天命,你說的這個人,在十幾年前就死了,現在應該已經入了輪迴。”
墨染青前後翻看兩頁,直到找不出其他一樣的名字,才確定這個就是夜銜燭。
“十幾年前就死了?”墨染青目光落在死因那一行,熱血燥症,爆體而亡。
如果說夜銜燭十幾年前就死了,那現在的夜銜燭是誰?
“不對!”墨染青快速翻看兩頁,尋找別的線索,“一定是哪裡不對。”
生死簿被翻得“刷刷響”,判官看的心疼,“別翻了,別翻了,再翻下去,生死簿就要爛了。”
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墨染青將生死簿還給判官,“如果有個人十幾年前,就該死了,可他現在依然活著,是什麼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