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哭,手裡的肉乾掉到地上。
黃毛小狗叼起就跑,白毛小狗緊追在後,兩隻小狗一溜煙地跑遠了。
蘇錦兒見狀,哭得更是大聲。
“連狗都不要我!——”
池依依猝不及防被口水嗆住,悶咳幾聲,別過臉。
耳邊哭聲震天,她喚來玉珠:“去打盆水,待會兒給錦兒洗臉用。”
說完,她走到一旁坐下,放任蘇錦兒蹲在地上哭,既同情又好笑,好笑之餘還有些羨慕。
若是可以,她也想像她一樣,隨時隨地都能大哭大笑。
她摸摸自己的臉,想起自己重生以來,好像哭過兩回。
一回是在凌雲寺中,初見陸停舟。
還有一回是在這間書房裡,她被他逼著面對內心的恐懼。
她兩次落淚,竟然都是當著陸停舟的面。
實在太丟人了。
她和他又不熟。
池依依瞧著自己的手指發呆,不知過了多久,忽聽蘇錦兒抽噎道:“那你……怎麼辦?”
池依依怔了怔,轉頭望去。
蘇錦兒鼻頭通紅,用力揉著眼睛:“你哥不是要搶你家產麼?……你還不趕快分家。”
池依依忍不住笑了,心裡漾起一絲暖意。
“你放心,我自有安排。”
蘇錦兒吸吸鼻子:“你心裡有數就好。”
她蹙著眉,舉起右手,嘟囔道:“……拉我一把。”
“嗯?”
“我腳麻了……”
恰逢玉珠端來水盆,池依依同她一起把蘇錦兒扶到桌旁:“喏,快洗把臉,妝都花了。”
蘇錦兒瞧了眼桌上的銅鏡,驚叫出聲:“我的桃花妝!”
桃花妝是今年京城最時興的妝容,蘇錦兒生得嬌俏,扮上尤為好看。
她見妝容哭花了一半,心疼得不能自已,連忙對著鏡子擦臉。
池依依看著她,忽然想起上一世,蘇錦兒斷了兩條腿,嫁給池弘光沒多久便死在後宅。
那些日子裡,她一定過得很痛苦。
這麼愛美的一個姑娘,從無憂無慮的雲端驟然跌落萬丈深淵,原以為沒了雙腿還有良人相伴,誰知枕邊人才是最可怕的惡鬼。
在蘇錦兒死去的那一刻,她是否知道自己因何而亡。
倘若知道,她又該多麼絕望。
“六娘,快叫琴掌櫃來,她的手最巧,讓她替我遮一遮眼睛,”蘇錦兒嚷道,“今兒南邊來了貴客,我和爹爹說好了,要陪他去滿庭芳設宴,別讓人看出我剛才哭過。”
她嘰嘰喳喳地叫著,彷彿已將池弘光帶來的痛苦拋到九霄雲外。
池依依收起思緒,欣慰地笑了。
“你以前不是討厭應酬麼?”她故意問,“怎麼突然想開了?”
蘇錦兒哼了聲:“誰叫我爹天天對我念叨你呢,我不會刺繡,但以後我們蘇氏絲行的繡線,一定是全京城最好的!”
池依依笑著替她擰乾帕子:“嗯,以後晴江繡坊就全靠蘇娘子扶持了。”
“好說。”
蘇錦兒說完,著急地催促:“快幫我叫琴掌櫃,我今晚就靠她了。”
不久之後,琴掌櫃捧著一盒胭脂水粉翩然而至。
“蘇娘子莫急,我這就給你打扮。”
她放下匣子,從袖中取出一封信交給池依依。
“東家,方才關夫人派人過來,說是您讓她找的人打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