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依依招呼玉珠走出繡房。
“你讓周管事去西郊別院,告訴阿兄明早升堂,問他要不要回來。”她輕聲吩咐,“再回池府一趟,找到嚴管家,就說他作為當日證人,讓他明早與我一起過堂。”
玉珠不解:“六娘,為何要告訴大郎?”
自從她家姑娘說過池府的人皆不可信,她便將池弘光劃入不可信任的一列,經過崔賬房之事,她對此更是深信不疑。
崔賬房是池弘光的心腹,若說池弘光對他乾的事全不知情,誰信。
池依依道:“他是池家家主,此事理應知會他一聲,不過他一定不肯回來。”
池弘光在別院樂不思蜀,又自恃身為三皇子的門客,怎會去衙門讓人說三道四。
但他不回來,並不意味著他對崔賬房撒手不管。
這幾日,池依依一直讓人盯著池府,嚴管家給池弘光送過信後再無動靜,就連池依依搬走池府現銀,也沒人找她抱怨半句。
嚴管家的人天天在府衙外打轉,想必得了池弘光授意,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崔賬房的窟窿堵上再說。
池依依想到這兒,對玉珠道:“讓人去給牢頭傳個話,若今晚再有人來探望崔賬房,就放他進去。”
玉珠點頭,小臉露出肉疼的神情:“自從崔賬房進了大牢,六娘您沒少往裡面撒錢。”
池依依輕笑出聲。
她仰頭望向天邊斜陽,一抹橙光照在她臉上,將她白玉般的臉頰映得熠熠生輝。
“我別的沒有,就數錢多。”
府衙大牢裡。
不知哪兒來的冷風將牆上的油燈吹得忽明忽暗。
牆洞裡傳來老鼠吱吱亂叫。
崔賬房縮在乾草堆中,聽著牢房裡響起的飯菜咀嚼聲,情不自禁咽咽口水。
他摸摸乾癟的肚皮,這才入獄第三天,他好像已能摸到後面的脊樑骨。
可是別人沒吃完,他壓根不敢動。
出了池府,他只是一個普通百姓,不像犯了事的達官貴人能夠獨住一間,只配和別的囚犯關在一起。
他進來時兩手空空,無錢打點,沒少受同牢的犯人欺負。
就如吃飯,必須等別人吃過了才輪到他。
輪到他時,他的碗裡只剩一點殘渣。
最開始,崔賬房還很有骨氣,寧肯餓著也不撿別人吃剩的東西。
到第二日晚上,他實在餓得眼花,想去搶飯,捱了一頓暴打。
今天他學乖了,老老實實縮在一旁,盼著別人看在他乖巧的份上,給他留幾口飯菜。
他閉著眼,盤算著池弘光幾時會來見他。
儘管他揹著他謀利,但他為池府效力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池弘光再怎麼恨他也該來看上一眼。
何況他作為他的心腹,知道池府許多內情,若傳揚出去,對池弘光可沒好處。
崔賬房等啊等,沒等到池弘光的人影,卻聽牢頭說,明日他要過堂受審。
崔賬房的心涼了一半。
池弘光當真不來救他?他就如此不念舊情?
他睜開眼,盯著對面的老鼠洞,幾乎能看到那些賊眉鼠眼的紅鼻子在洞口探頭探腦。
真是受夠了!
他要再不來,再不來……就別怪他不講情義!
話雖如此,崔賬房仍然下不了決心。
池弘光不會放棄他,一定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