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陣,才見皇帝身邊的太監李貴跑下高臺,來到一名女子跟前。
“池六娘,陛下有召,還請隨奴婢上臺。”
池依依眼神閃了閃:“敢問公公,不知陛下傳我所為何事?”
李貴樂呵呵道:“陸少卿向陛下請求賜婚,陛下說這是大喜事,但得先問問姑娘家的意思,所以讓奴婢來喚您過去。”
附近的賓客聽到這話,唰唰將目光射向池依依。
池依依面色微動,剋制著心頭的詫異。
陸停舟已經給她提過醒,但她還是小看了他。
她以為他頂多宣稱兩人有成親的打算,卻不想他竟敢求皇帝賜婚。
過了今日,人人都知這樁婚事是皇帝欽定,還有誰敢打池依依的主意。
陸停舟說要送她一份大禮,這份禮果然很大,砸得她腦仁疼。
池依依跟著李貴登上高臺,一眼望見陸停舟,腳下微微一頓,抬步朝場中走了過去。
“民女參見陛下。”她朝皇帝盈盈下拜。
座上的皇帝抬手:“平身。”
他看著池依依笑道:“池六娘,朕有位愛卿有意向你求娶,不知你意下如何?”
池依依垂下雙眸,像是有幾分羞澀,旋即朝陸停舟看了眼,飛快收回視線。
旁觀者只道這是小兒女的嬌羞,無不露出會心的笑容。
池依依心中一嘆。
明明撿了大便宜,怎麼有種籤賣身契的錯覺?
她微微抬頭,輕聲道:“是陸停舟陸少卿麼?”
既然陸停舟把戲演到這一出,她已沒有後退的餘地,不過還是得問清皇帝想賜婚於誰,以免鬧出烏龍。
她問得大膽又直接,皇帝愣了下,捬掌大笑。
“好!好一個池六娘。”他笑得前仰後合,眼角皺出深深的摺痕,“不愧是經商之才,心細如髮,謹小慎微。”
他看向陸停舟,笑道:“千金易求,佳婦難得,朝中這些官員,凡後宅不寧者,就沒幾個能用的。朕看池六娘就很好,你娶了她,日後定無後顧之憂。”
“承陛下吉言。”陸停舟道,“臣看六娘也是極好。”
皇帝又是一陣大笑不止。
他擦擦眼角笑出的淚花,對池依依道:“你也聽見了,這位陸少卿一心想娶你,你可願意?”
池依依輕抿了抿唇,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民女願意。”
日影西斜,熱烈的餘暉燒紅了晚霞。
池依依帶著玉珠走在出宮的路上。
主僕兩人都沒說話。
一個靜靜的。
一個愣愣的。
晚上是皇帝家宴,各府賓客選在吉時出宮。
池依依一路行來,沿途視線比傍晚的夕陽更燙,她接連婉拒了好些夫人的邀請,這才得了片刻清淨。
她靜靜思索著下晌那場賜婚,仍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玉珠更是。
她被人擄走,醒來就見到自家姑娘,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說姑娘要成親了。
成親的物件是陸少卿。
玉珠只恨自己為何要被人打暈,她才睡了兩個時辰,怎麼就錯過這麼多事。
她甚至顧不得追問自己為何被擄,只想知道自家姑娘是幾時和陸少卿好上的。
池依依沒有回答她的疑問,她瞧上去並不比她清醒多少,眼底透著深思與茫然。
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中,兩人出了宮門,登上馬車。
玉珠正要叫車伕起程,忽聽窗外傳來“叩叩”幾聲動靜,像是有人在敲馬車車廂。
玉珠還未探頭,池依依已開啟車窗。
陸停舟騎在馬上,低頭看她。
“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