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少卿不必客氣,”她稟著禮尚往來的原則,謙虛推辭,“這本就是您讓我入宮的答謝,若再給我別的好處——”
“不要?”陸停舟打斷她。
池依依心中一凜。
這語氣可不像滿意的樣子。
她暗自嘆了口氣。
這位真難伺候,太殷勤了不成,太客氣了也不行。
她頂著他冰涼的視線,老實道:“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陸停舟這才無聲揚了下嘴角。
“池依依,”他叫著她的名字,“我說過,你幫了我大忙,我不會讓你吃虧。”
池依依深有感觸地點點頭:“做您的盟友真好,要是能合作一輩子就好了。”
陸停舟眉尾一挑。
“一輩子?”他似笑非笑,“你的仇人恐怕沒那麼好耐性。”
池依依本是隨口一嘆,聽了陸停舟這話,眉眼一彎。
“等我報完仇,陸少卿就不願再搭理我了麼?”
她本是故意調侃,卻見陸停舟神色變得有些奇怪。
“你應該明白,對付一個皇子沒那麼容易,”他慢慢道,“你執意不肯離開京城,如今與他正面對上,以後再想逃就不可能了。”
他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冷冷發問:“你真的不後悔嗎?”
池依依若想避開三皇子,就該夾起尾巴做人,逃離京城也好,放棄繡坊也罷,她無論如何都不該如此高調。
但也正是這份高調將她送到了今天這個位置。
她若當真只是個普普通通的民女,即便救了六皇子,也輪不到讓她進宮。
她過人的繡技,在京城的名聲,都讓她備受矚目。
她做足了一切準備,然後在時機到來時縱身一躍,登上了陸停舟給她搭的橋。
皇帝的聖旨是一把雙刃劍。
既能擋住大部分覬覦的眼光,也能激起某些人更大的興趣。
現在看來,三皇子是後者。
陸停舟想看清,池依依是否會後悔。
如果她不將自己暴露在敵人的眼皮底下,也許她還有迴轉的餘地。
池依依自然不會後悔。
她笑了笑,笑容中甚至帶了幾分輕快。
“我不會後悔,”她望著陸停舟道,“陸少卿也許很好奇,到昨日為止,最對不住我的應該是池弘光才對,為何我從一開始就把他和三皇子都視作我的仇人。”
她嘴角一翹:“因為我很清楚,所謂為虎作倀,若沒有惡虎,又哪來的倀呢?”
她太瞭解三皇子的為人,她和他註定只有一個能活。
池依依的反應遠比陸停舟想象中還要平靜。
這個姑娘像是早已看清命運的脈絡,她坦然接受了世道的不公,欣然迎向可能失敗的結局。
她的眼裡沒有一絲退縮,除了決心,陸停舟唯一能找到的只有對他的信任。
她總是對他盲目信任,哪怕他是朝廷官員,也不怕對他說出大逆不道的話來。
陸停舟不想深究,更不想像段雲開打趣的那樣自以為是,把池依依的信賴當作某種不可說的情思。
他收回探詢的視線,望向遠處的六皇子:“走吧,他們該等急了。”
池依依跟著三人來到紫寰殿,剛給六皇子寫了牛馬行的地址,就被寧安縣主喚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