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夜晚燈火如晝,最熱鬧的東門大街上夜市雲集,人流如織。
與之一牆之隔的金水巷內,卻是幽深窄長,清清靜靜。
一個黑影越牆而過,跳入一間小院。
還未落地,一道疾風在耳後響起。
黑影本能地一擺頭。
“咣啷啷”,一個茶杯滾得老遠。
段雲開連蹦帶跳,拍掉濺在身上的熱茶,嚷道:“陸停舟!”
“嗯?”
一個聲音在他身後懶懶響起。
牆邊的葡萄架下,陸停舟歪在一張竹躺椅上,手邊放著一張小几,几上擱著一個茶壺。
段雲開轉過身,指著他沒好氣道:“你想燙死我嗎?”
陸停舟稍稍坐直:“你怎麼回來了?”
段雲開兩手叉腰:“你讓我盯著三皇子,他午飯後下了山,直接回了京畿大營,我盯了他半日,沒見什麼動靜,這才回京找你。”
說完又想起方才那茬,怒道:“我替你辦事,你還拿杯子砸我。”
“讓你改改不走正門的習慣。”陸停舟朝正屋抬抬下巴,“去給我重新拿個杯子。”
“你家裡沒僕人了嗎?”段雲開左右觀望,“宋伯呢?”
“我想吃滿庭芳的醉雞,他替我買去了。”
“其他人呢?”段雲開問,“我記得你有兩個還是三個小廝?”
“上街看雜耍去了。”陸停舟道。
段雲開默默看他一眼,去屋裡拿了兩個空茶杯出來。
“我說你都四品官了,能不能多買幾個僕人?還有這院子,”他嫌棄地指了指一覽無餘的四合小院,“四品官三進院,你就不能換個大點的宅子?”
“換那麼大做什麼?”陸停舟道,“抄家的時候多不方便。”
段雲開默然。
他走到葡萄架下,扔了個杯子給陸停舟。
“你是鐵了心要把自己弄得家破人亡?”
陸停舟接住杯子,給自己續上茶水,淺淺啜了一口:“孤家寡人,連累不了誰。”
段雲開靜了片刻,叮呤哐啷拖來一把椅子,杵到陸停舟面前,一屁股坐下。
“當年的事你查到現在,沒有一點兒眉目,反而把自己陷入爭儲的漩渦,二皇子想拉攏你,三皇子想對付你,皇帝又只會把危險的活兒交給你幹,這次在寧州,那些貪官找了多少刺客,要不是你命大,早就連骨頭渣都不剩了。”
“這是我必須付出的代價,”陸停舟道,“只有深入朝廷中樞,才能查清當年之事。”
“就憑一個外村人隨口說的一句話?”段雲開皺眉,“停舟,咱們認識了快二十年,你聽我一句勸,放下執念,向朝廷申請外放,以你的本事,無論去哪兒都能造福一方百姓。”
陸停舟笑了笑,轉轉手裡的茶杯:“這是老師讓你說的?”
段雲開臉色一僵。
“是,我上月回去見了祖父,他說你最近風頭過盛,讓我若是進京,就替他多盯著你。”
“多謝你們的好意,”陸停舟朝他舉了舉杯,“但我連六盤村的公道都討不回,還能造福於誰?”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七年,六盤村也早已不是那個六盤村,你還要繼續查下去嗎?”
“為何不查?”陸停舟譏誚地揚起嘴角,“六盤村十七戶人家,九十六口人,我吃過他們家裡的飯,睡過他們家裡的床,我不查,還有誰會來查?”
“可他們都……”
“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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