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東家?”
寧安縣主回頭喚她。
池依依回過神,歉意地一笑,跟了過去。
來到側院廂房,寧安縣主命人取來藥膏和衣物。
“這是宮中特製的藥膏,對外傷尤其有效,你把它敷在傷處,不出三日,保準不留疤痕。”
池依依示意玉珠接過藥膏,道了聲謝。
寧安縣主朝門邊招了招手,國公府的侍女捧著一套衣物上前。
“這是我給女兒做的衣裳,原本想讓她拜壽時穿,但她這次回不了京城,我看你倆身量相仿,就代她贈予你了。”
她親手抖開新衣,只見硃色紗衣上以金銀雙線繡著折枝牡丹,枝上花朵由含苞至怒放,朵朵不一,妍態萬千。
池依依瞧見那熟悉的繡工,微訝:“這是……”
寧安縣主笑道:“這件衣裳正是從你繡坊定的。”
她把衣裳放入池依依手中:“你的繡技我很喜歡,這次那扇屏風,我祖母也很欣賞。”
池依依垂眸一笑:“能得縣主和太夫人讚賞,我很高興。”
寧安縣主笑了聲:“你倒是不客氣。”
池依依觀其言行,心知這位縣主和烈國公一樣,是個直來直往的性子,當下笑道:“若謙虛太過,反而配不上縣主的誇獎。”
“小嘴兒真甜,”寧安縣主道,“我家明秀和你一樣,就會揀好聽的說,可惜她遠嫁雲州,最近又有了身子,不能回京給她外曾祖母拜壽。”
她提起自己的女兒,似喜似憂,滿臉皆是一位母親對孩子的牽掛。
池依依看著她,想起自己的母親。
那位薄命的女子一生都身不由己,但她無時無刻不在為自己的女兒打算。
盼其安樂,盼其無憂,這大概是天底下每一位慈母的心思。
池依依柔聲道:“令愛有了身孕是大喜之事,縣主若是掛念,不妨多與她寫寫信,倘若抽得出空來,或可親至雲州一趟,想必令愛定會歡喜。”
寧安縣主聽到前面,神色還算如常,聽到後來,訝異地看了池依依一眼,忽地笑開。
“你還是第一個勸我去雲州的人。”
她的笑容讓人看不清端倪,語氣意味不明。
“我夫為朝廷重臣,我又是縣主,府裡府外一大堆事,哪能說走就走。”
“可縣主必然是想去的,不是嗎?”池依依輕聲道,“天底下什麼事都抵不過一個‘想’字,只要想做,總能做到。”
寧安縣主看她的眼神變得銳利。
“你小小年紀,想得倒是通透。”
池依依微微欠身:“若有冒犯之處,還請縣主恕罪。”
寧安縣主笑出聲。
“這下又不像剛才的你了。”她擺擺手,“你先上藥,我去給祖母回稟一聲,你換好衣裳就過來。”
說完,她風風火火地帶人走了。
玉珠替池依依解開外衫,見她肩上幾道血紅爪痕,心疼道:“六娘,我給您上藥,若是疼,您先忍著。”
“無事,你上吧。”池依依在桌邊坐下。
上一世她被三皇子活生生剜去雙眼,砍斷手掌,眼下這點皮肉傷又算得了什麼。
她安靜地讓玉珠上藥,想起之前自己在廊下的反應,暗自搖了搖頭。
她的表現太軟弱了。
面對一條狗,竟然連動都不敢動。
重活一世,深入骨髓的不只有仇恨,還有恐懼。
可這樣不行。
她不能讓自己的弱點暴露在人前,否則便是再一次將命運交到別人手裡。
唯一慶幸的是,剛才遇見的人是陸停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