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停舟瞥他一眼:“你若不累,就去幫忙抬人。”
“不不不!”段雲開把頭搖成撥浪鼓,“我只收了扮鬼的酬金,可不管抬人。”
“那就回去歇著,”陸停舟發話,“你明晚還得再來。”
段雲開朝牢房的方向望了眼:“這人外強中乾,再多來幾回,把人嚇傻了怎麼辦?”
陸停舟笑笑:“只要他不想死,自會向我求救。”
“向你?”段雲開誇張地抖了兩下,“我懂了,這叫羊入虎口,自尋死路。”
陸停舟目光一轉:“學問不好就別亂用典故。”
段雲開呵呵一笑:“你的學問倒好,讓你給祖父寫信你寫了嗎?”
陸停舟默了下:“沒空。”
段雲開嘖嘖兩聲:“成親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你不寫,我可就寫了。”
陸停舟皺眉。
段雲開道:“你瞪我幹嘛,陛下賜婚是多大的事,就算你不提,你以為祖父他老人家就不會知曉?”
陸停舟的臉色緩和了幾分:“待我審完牛詢的案子,會親自給老師寫信。”
“你心裡有數就成,”段雲開道,“等你忙完這陣,總得帶新娘子回去省親,你早點告訴祖父,家裡才好準備。”
陸停舟微頓了下:“省親的事以後再說。”
“幹嘛?”段雲開不解,“你又不是醜媳婦,還怕見公婆不成?”
陸停舟已經放棄糾正這位好友的用詞,淡淡道:“我得先和池依依商量。”
他與池依依的婚事只是一樁交易,並不想讓它變得太複雜。
一旦把池依依帶去見老師,難保不會被那位睿智的老人發現些什麼。
他可以無所謂,卻不想讓盟友感到困擾。
因此別說旁人,就連段雲開也不清楚這樁婚事的內情。
段雲開聽了他的解釋,果然沒察覺不對,只是捶他一記,笑道:“行啊你,還沒成親就這麼聽話,比以前有人味兒多了。”
陸停舟揮開他的手,懶得理會。
段雲開嘿嘿笑了一陣,見他一言不發,識趣地打住話頭,樂呵呵道:“小的不打擾陸少卿公幹,您忙您的,我先告退了。”
說完,他哼著小曲兒,抱著一堆骨頭架子走了。
陸停舟哂然搖了搖頭,穿過長長的甬道,來到另一處牢房。
這裡和牛詢先前待的牢房一模一樣,沒人分得出有何區別。
同樣的,這裡也佈置了機關。
牛詢如死屍一般直挺挺躺在木床上,陸停舟冷冷看著他,眼底露出一點冰涼的寒意。
牛詢不會知道,今晚只是一個開始,更難熬的還在後頭。
三日後。
池依依在房中試穿改好的嫁衣。
時下婚娶講究紅男綠女。
男子著紅色喜服,女子穿深青嫁衣。
沉綠的大袖襦裙如流水一般垂落,長長的裙襬鋪延在地,罩在外頭的輕紗薄如蟬翼,如湖上升起的煙霧,襯得人嫋嫋若仙。
玉珠替池依依整理著袖口,情難自禁地溼了眼眶。
“真好看,”她抬起胳膊蹭蹭眼角,“六娘是全京城最好看的新婦。”
池依依從鏡裡笑著看她:“怎麼說著說著還哭了,快拿帕子擦擦眼。”
玉珠吸吸鼻子,破涕為笑:“我為六娘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