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管事所指白芷,分明沒有絲毫焦黑,而是泛著黃紅之色,是最為純正的色澤。
“康管事,您再看看,這成色.”
“老子沒長眼睛?就是炒焦了!”
康管事沉著臉,環顧四周學徒:
“看看,是不是炒焦了?”
一眾學徒靜若寒蟬,不少人更是點頭認可,一副唯管事馬首是瞻的討好模樣。
“好傢伙!指紅為黑”
裘真心中無語,也明白過來,這管事在氣頭上,已經不講道理了。
事實上,炮製藥材有些許失誤、損耗是正常的事,藥鋪也沒有那麼刻薄,不然一眾學徒們貸款打工,賺不到工錢不說,還得欠一屁股債。
他平日差事幹得好,偶爾有點失誤,壞了藥材,根本無傷大雅。
當即,裘真也沒有與康管事頂牛,拱手:
“康管事,下次我幹活會更細心,保證成色。”
“哼~”
康管事方才也是一時興起,見裘真立馬服軟,也無處發火,冷哼一聲後,神色緩了緩:
“你平日干活細緻,老夫也看在眼裡,算了,罰就免了,你下去吧。”
不多時,裘真從藥材庫房出來,來到了眾人平日活動的大院。
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藥材庫房“指紅為黑”的一幕,一下子在學徒們口中傳開。
與裘真交好的趙鬥、申梁更是義憤填膺。
“康棒槌越發過分,明明是焦紅,他都能說成焦黑,太黑了。”
“真哥炮製的這麼好,他都能雞蛋裡挑骨頭,無中生有,咱們更是任他蹂躪,欺負到死,狗日的,剋扣我半日工錢!”
院中有一位學徒聞言,搖搖頭,嘆道:
“其實還是事出有因。”
裘真挑眉,問道:“康管事又輸錢了?這次輸的大?”
“輸的很大。”
說話間,院子裡有學徒向藥材庫房方向看了一眼,這才接著道:
“聽說昨晚康管事玩色子,輸掉了大半年的工錢,私房錢都輸沒了,這才大發雷霆,火氣極大.”
“難怪了。”
裘真恍然大悟,康管事雖說性情暴躁,可平日還是有所節制的,今日是怒火攻心,徹底上了頭,沒有道理可講。
他孃的!
養氣功夫不錯的裘真這會也不由有些憋屈鬱悶,他招誰惹誰了。
“啪!”
也就在裘真發愣感慨之際,正在喝粥的瘦猴申梁忽地站了起來,向著地上的一群螞蟻踩了下去,順手還碾了碾,統統蹂躪至死,以解心中的鬱悶。
“讓你扣老子工錢,讓你扣!”
還有一肚子氣的學徒腳踢大樹,發洩心中的不快。
這一幕幕,在院子中顯得稀疏平常,無甚出奇。
然而,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裘真見了螞蟻慘死的一幕,整個人怔住了。
康管事輸錢,遷怒眾人,眾人又遷怒螻蟻、大樹.
某種程度,他們這些學徒,與這些螻蟻、大樹有何區別?
今日,康管事能“指紅為黑”,他日
“走走走,去上工了。”
眾人閒談片刻,也沒有久留,怕觸管事黴頭,紛紛上工幹活。
瘦猴申梁、大頭趙鬥見眾人都準備走了,唯獨裘真呆愣在原地,連忙上前關切:
“真哥,怎麼了?”
裘真如夢初醒,見瘦猴、大頭二人熟悉的面孔,片刻恍惚後,他臉上的鬱悶之色消失的無隱無蹤,清朗一笑:
“瘦猴、大頭,幫我請兩日假。”
說完,裘真提步就走出了藥鋪,頭也不回。
步伐間,竟有一股出塵、灑脫之氣。
昨夜,他輾轉反側,思考以後到底是否繼續修煉金帛的仙家法門,是否踏出最後一步,整個人陷入了糾結與苦惱,而眼下,他見識了“指紅為黑”,見識了“生如螻蟻”.
這一刻,他念頭通達。
朝聞道,夕死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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