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褘看著自己的影子不斷拉長,心中揣摩著今晚相較於昨晚,又會發生怎樣的變化。
這一次,祂同樣沒有叫蛤蟆精出來。
有蛤蟆精在身旁,祂反而不好放開手腳施展神通。
畢竟祂也怕自己會忍不住,一不小心將蛤蟆精給吃了。
一路上,家家戶戶,門窗緊閉,對外界一切事物,唯恐避之不及。
陳褘晃盪沒多久,便察覺到了不對勁。
一聲聲竊竊私語,不知何時響了起來。
初時宛若蚊蠅,隨後逐漸變得嘈雜,直至吵得人耳膜生疼。
“這幫子禿驢,前些年辦什麼水陸大會,收了那麼多香火錢,到頭來卻連妖魔都對付不了!廢物!”
“我早就說了,山上的寺廟,就是騙錢的玩意!”
“我平日唸了那麼多聲佛,怎麼不見佛祖保佑我發財!”
“指不定就是這幫子和尚,平日裡偷偷作奸犯科,遭了報應,這才都死了去……”
一陣陣汙言穢語,湧入陳褘耳中,讓祂心中煩躁。
又是這些長舌鬼!
陳褘天眼通一開,便掃向整個言家鎮。
只見鎮上,那些尚在睡夢中的村民,口中吐著汙言穢語。
他們都身子漸漸發藍,舌頭伸長,長出利爪。
而對於這一切,他們似是毫不知情。
一個個在睡夢中,盡情宣洩著白日裡的真實想法。
陳褘看著此情此景,心中的疑惑,終於有些明瞭。
果然,這些長舌鬼都是由人變的!
不過這些長舌鬼,為何沒有妖氣,鬼氣呢?
陳褘思維發散,緊接著便瞧見鎮上,仍有一部分村民,只是眉頭微皺,並未跟著吐露惡言。
而這一部分村民,很快便有不少遭了難!
一隻只藍皮鬼面露憎惡,爬進這些村民家中。
緊接著,便是血腥瀰漫,慘劇發生。
末了,這些藍皮鬼,便會硬生生拔下,這些人的舌頭。
隨後美滋滋的將舌頭,粘連在自己的舌頭上,使之變得又粗又長。
“好膽……”
陳褘看著眼前一幕幕慘劇,心中頓起嗔怒。
祂很清楚,這些村民很可能都不是什麼活人,而是那烏巢禪師所設下的手段。
不過饒是如此,眼睜睜看著妖魔害人,仍是讓祂有些壓不住嗔心。
這些村民,不過是未曾附和汙言穢語,難不成便要遭此不幸?!
“佛子,爾何時善心如此之重了?”
“此事同你有何干系,自身尚且難保,還欲多管閒事?”
破戒佛盤坐血肉蓮臺,周身仙帶搖曳,語氣莫名,意有所指。
“龍子,莫要糊塗!”
“如今你已動怒,豈不是正中烏巢老賊的下懷?”
“還是說你終於覺悟,肯同我們合而為一?”
龍君盤起身子,死死盯著陳褘,竟也在勸阻祂。
“滾!我要做什麼,還用不著你們兩個來管!”
陳諱怒喝,聲浪滾滾!
怒火燎燃,嗔心暴起。
一時之間,就連破戒佛和龍君的聲音,似乎也變得微不足道了起來。
壓抑嗔心,的確可以讓祂不會失控。
但今夜,祂不想忍!
有些事情,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愚蠢!
但若是眼睜睜看著妖魔害人,卻毫無反應,不管不顧。
祂只怕會越來越不像自己,不像陳褘!
這一次,祂只遵從自己的本心!
“汝等妖孽!欺害良善!受死!”
陳褘暴喝出聲,宛如滾滾雷霆!
霎時間,震得不少長舌鬼,肝膽俱裂,跌落在地!
一尊三頭六臂的巨大魔佛,轉瞬間拔地而起,佔據天地!
六臂輪轉,三頭怒目,斬魔誅惡!
清晨的陽光,緩緩灑落……
陳褘睜開眼,發覺自己躺在床板上,有股說不出的疲倦。
不過他的意識,卻前所未有的清醒,既安寧又平和。
他心中的那份嗔怒,似是被宣洩而出,得了一時清淨。
陳褘意識到了什麼,迅速起身,環顧四周。
只見屋內陳設,似乎同昨日,又有些許不同。
原本破爛的木板床,變成了一張梨木床,棉布為墊,被褥嶄新。
周遭牆壁,磚瓦嚴整,不見黃泥糊牆。
蛤蟆精四仰八叉的躺在地板上,睡得香甜。
“這蠢貨……一天到底睡多久才夠?”
陳褘見此情況,默默腹誹了一句。
他眼神掃視之中,撇過房中一面銅鏡。
剎那間,他瞳孔微縮,心中一驚!
只見銅鏡之中,他的三頭六臂不復,只剩下一頭二臂。
乍一看去,正常無比,宛如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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