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後,衙門外的人群逐漸散去,交通也很快恢復了秩序。
齊徹先是在書肆買了幾本書,兩支湖筆,最後在糕點鋪訂了一盒杏仁酥。坐車來到了昔日的同窗好友,宋祥家中。
宋祥原本和齊徹都是同一屆的學子,兩人以前在縣學的關係很不錯,只不過後來宋祥落榜了,現如今在當地一傢俬塾做教書先生。
老友見面,自然是分外珍惜。
縣學旁的酒樓內,宋祥一把拉住齊徹的袖子,眼中滿是豔羨。
“齊兄啊,如今你已是翰林院編修,前途無量,不像我,連考三屆都名落孫山,只能在縣學混個教習。”
宋祥說著,便仰頭灌下一大杯酒水。
齊徹笑著為他斟滿:“宋兄又何必妄自菲薄?以你的才學,下次必能高中。”
“哎!算了,不說這些了。”
宋祥覺得,齊徹能來看他,他很高興,實在不適合說這種掃興的話題,於是道:“對了齊兄,說起來,明日倒是有一個大開眼界的好機會。”
宋祥說到此處,眉眼也活躍了幾分,“當朝的嫡公主殿下,最近剛好在咱們清水縣微服查案的事,你聽說了吧?”
齊徹眼神微閃,“略有耳聞,我還聽說,這位公主尤其鍾愛有真才實學的學子,可是真的?”
宋祥得意的揚眉:“齊兄說的沒錯,先前和咱們一個學舍的柳承志,你應該聽說過吧?”
“他呀,前幾日在書肆跟人辯經,恰好被路過的嫡公主聽到,覺得他頗具才華,被埋沒在此實屬明珠蒙塵,竟破例推薦他進了白鹿書院。”
宋祥說到此處,一臉的感嘆。
齊徹微微蹙眉,柳承志此人,他有些印象,才學平平,為人還十分的清高自傲,常覺得自己的觀念和見解獨到,每每遇到有講經論辯的地方,都會前去湊湊熱鬧。
就這樣的人,竟然還能破例推薦入白鹿書院?
齊徹一臉的不解。
宋祥又道:“你也覺得不可思議對吧?”
“可事情它確實就是如此。不瞞齊兄,我在書院做事,多少聽些內幕。那柳承志雖才學中庸,可當日辯經時,正巧談到了江南水患的治理之策。公主此前微服查訪過此事,聽他提出‘以工代賑’的法子,倒與她的想法不謀而合,這才高看一眼。”
齊徹聽聞,心下了然,並在心裡對這位嫡公主的印象又深刻了幾分。
他舉著酒杯,壓低了聲音問宋祥:“那依你看,公主舉薦人才,可有章法可循?”
宋祥聞言,搖頭晃腦道:“齊兄有所不知。公主殿下偏愛‘破格之舉’,最厭那些只會死讀書的酸儒。若能在治國理政、民生經濟上提出獨到見解,或是展露琴棋書畫的罕見技藝……”
他突然湊近,壓低聲音,“聽說公主還愛收集天下孤本古籍,誰若能獻上一本她未曾見過的珍本,說不定比滿腹經綸更管用。”
齊徹瞳孔微縮,心中算盤打得飛快。
柳承志不過是撞上了運氣,而他既有狀元頭銜傍身,又飽讀經史子集,若能投其所好……
思及此,他再次為宋祥斟滿酒杯:“宋兄方才說,明日有一個大開眼界的好機會,可是與這位嫡公主有關?”
“沒錯!”宋祥答:“聽說公主殿下明日要在白鹿書院設宴,以詩會友,設了‘流觴詩會’,還要親自考教學子們的學問。”
宋祥嘆了口氣,略有幾分遺憾的說道:“可我託在書院當差的表兄,也只弄到了一張請帖,要不然,明天就能帶著齊兄你一起去了……”
齊徹垂眸,掩去眼底的一縷精光。隨即展顏道:“宋兄何須介懷,我此番本就是來探望故友,公務在身,本就不便赴宴。”
說著又為宋祥斟滿酒杯,“來,今日難得相聚,咱們不醉不歸!”
酒過三巡,宋祥已是面紅耳赤。
齊徹卻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指尖輕彈,一撮白色的粉末悄然落入宋祥的酒杯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