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楓這話一出，原本還群情激奮的村民們，瞬間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
對啊，里正可是官，是要官府文書的。
陳楓跟官府那個什麼捕頭有矛盾，那官府怎麼可能同意。
“這……”
王里正也愣住了，他倒是把這茬給忘了。
馬六一聽，頓時又活了過來，他從地上爬起來，指著陳楓叫道：“聽見沒有，他自己都承認了，官府是不會同意的。”
“王里正，你這是要把我們整個小河村，都往謀反的火坑裡推啊。”
他死死地等著陳楓，只要能打壓陳楓的囂張氣焰，他就開心。
“我呸。”
虎子一口濃痰吐在馬六腳邊，“楓哥是為了我們好，你個孬種懂個屁。”
王里正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安靜。
他深深地看著陳楓，渾濁的老眼，卻透著一股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銳利。
“陳楓，你的顧慮，老夫懂。”
“但事到如今，總要試試，畢竟我都這個歲數了。”
王里正嘆了口氣，從懷裡掏出一份蓋著官印的文書，遞給陳楓。
“而且，現在就是一個天大的機會。”
“什麼機會？”
陳楓不解地接過文書。
展開一看，他的瞳孔猛地一縮。
“老夫這次出門探親，半路上就遇到了衙門的差爺，這是新來的縣令大人親自下的命令。”
王里正的聲音，變得無比沉重。
“蝗災，要來了。”
蝗災。
這兩個字，如同兩座大山，狠狠地壓在了在場每一個村民的心頭。
對於靠天吃飯的農人來說，沒有什麼比這兩個字更可怕了。
那意味著遮天蔽日的蟲群，意味著顆粒無收的田地，意味著接下來的日子，只有飢餓和死亡。
“文書上說，蝗災將至，縣令大人命令青陽縣下轄各村裡正，即刻組織人手，前往黃龍村，合力消滅蝗災。”
王里正頓了頓，眼神變得譏諷。
“若有村子出不了人，也行。”
“交一百兩銀子，充當此次援助的資金。”
一百兩。
這個數字，讓所有村民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隨即而來的，是更深的絕望。
“一百兩，他怎麼不去搶？”
“這跟要了我們全村人的命，有什麼區別。”
“天殺的狗官，這是不給我們活路了啊。”
村民們徹底慌了，哭喊聲和咒罵聲，響成了一片。
“要我說去黃龍村滅蝗，那不是去送死嗎，蝗災那是天災，是老天爺派蝗神降下的懲罰，我們凡人怎麼可能鬥得過。”
馬六癱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嘴裡不停地念叨著。
這代表了絕大多數村民的想法。
在他們的認知裡，蝗災如洪水猛獸，是不可抗衡的天威。
去滅蝗，是螳臂當車，自尋死路。
可不去，就要交一百兩銀子。
把整個小河村砸鍋賣鐵，也湊不出這個數。
橫豎，都是一個死。
王里正看著眼前這混亂的景象，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他轉頭看向陳楓，聲音沙啞，“陳楓，現在你明白老夫的意思了嗎？”
“這是死局，也是活局。”
“只要我們小河村能拉起一支隊伍去，哪怕是去走個過場，也能給官府一個交代。”
“到時候，你率隊有功，老夫再將這裡正之位上報，官府那邊，也不好再說什麼。”
王里正的算盤，打得很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