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喜猛地起身,一腳踹翻供桌前的紙紮丫鬟,金箔紙人空洞的眼眶正好對上許妙錦的目光,猶如死神凝視。
“不拜堂?由不得你!”
王香蘭一手插手,一手指著許妙錦的鼻子怒聲咆哮。
“你生是額們張家人,死是額們張家鬼,哪怕到了陰曹地府,你也是大柱的婆娘。”
“對,就算大柱死了,也不能讓他打光棍!”
張大喜夫婦你一言,我一句,連打帶罵地鞭策著許妙錦。
兒子死了,但婆娘不能丟。
哪怕到了陰曹地府,也不能讓兒子打光棍。
就在這時,只聽吱呀一聲。
房門被人推開了。
緊接著,一位中年人火急火燎地跑了進來。
“大哥,大嫂,王神婆來了……”
“快快有情。”
張大喜丟下許妙錦,快步走向門口,就見一位穿百衲法衣的老嫗拄著桃木杖蹣跚而入。
一隻巴掌大小的銅鈴鐺在她那枯枝似的手腕上叮噹作響,驚得看熱鬧的村童們一鬨而散。
“王神婆,你可算是來了。”
張大喜眉開眼笑,連忙端起提前準備好的利是,笑吟吟地迎了上去。
“一點心意,還望神婆莫要嫌棄。”
王神婆眼神一掃,盤中竟是兩張十元大團結,頓時喜上眉梢,手中的銅鈴鐺搖得更加賣力。
聲音清脆,響徹整個張家大院。
“吉時到,給新娘子更衣。”
“好嘞!”
王香蘭早就迫不及待了。
只見她一把扯開許妙錦的棉襖盤扣,露出內裡大紅色的鴛鴦肚兜。
這是她特意從縣城壽衣店買來的入殮服,金線秀的並蒂蓮在燭火下泛著詭異的光。
被麻繩捆綁的許妙錦恍如案板上的魚蝦,掙扎無用,毫無反抗之力。
王神婆踩著滿地紙錢,大踏步來到棺槨前,枯槁的手指蘸著硃砂和雞血的混合物,在棺材頭畫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符咒。
如果有老道士在場肯定能一眼認出符咒內容。
正是“字母牽魂咒”。
這是要讓新婦即便到了陰曹地府,也得給老張家生下鬼胎延續香火。
\"把大公雞拿來……\"
王神婆沙啞的嗓音像鈍刀刮過青石板,渾濁的眼珠盯著許妙錦絕美的面龐,咧嘴詭笑:“新娘子該抱夫君了。”
“不!額不跟死人結婚,更不會跟公雞拜堂。”
“在額們張家你說了不算,你是老孃花五百真金白銀買來的,就算鬧到天王老子那裡,老孃依舊佔理。”
王香蘭一把揪住許妙錦的頭髮,使勁往棺材跟前拖。
少女單薄的脊背猛地撞在冰冷的棺槨上,棺內鋪著的五色糧(注:西北葬俗用的青稞、粟米、蕎麥、紅豆、糯米鎮魂)硌得她後背生疼。
不等她喘口氣,一隻綁著紅綢緞的大公雞塞進她的懷裡,禽類溫熱的軀體激得她劇烈顫抖。
“不,額不跟公雞拜堂!”
“不跟公雞拜堂?這可由不得你!”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這是王神婆的做事準則。
“知道我為啥要用黑驢蹄子壓棺嗎?”
說話間,就見王神婆從百衲衣下掏出一個黑驢蹄子,將其猛地按在棺槨上,呲著一口黃褐色的牙床悄然湊近許妙錦,嘴裡噴出一股腐臭味。
“老婆子我得防著你變成厲鬼索命。”
隨即,她將浸過屍油的麻繩繞在許妙錦腳踝,繩結赫然是吊頸扣。
這不是配陰婚,而是殉葬。
要讓許妙錦永世不得超生。
“你個老妖婆,額咒你不得好死。”
“咒我?咯咯咯!”
王神婆冷笑,“把陰轎抬上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