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南安緩緩閉目:“動手吧。”
可謝南安閉目許久,卻也不見付北湛動手。
直到很久,很久之後,謝南安再睜開眼來,可眼前哪裡還有付北湛的身影。
他垂下眼來,整理好身上的衣衫,然後對身後的老皇上溫聲道:“父皇,皇叔只是跟我們開玩笑。”
老皇上坐在皇椅上,臉色憔悴,眸色暗淡。他緩緩道:“讓御醫來,替你包紮傷口罷。”
謝南安領命,囑咐了門口的小太監尋御醫去了。
老皇上看著一表人才的謝南安,似是陷入了沉思:“在我十餘歲時,縉榮才方才出生。可惜他才剛出生不久,先皇便去世了。”
謝南安靜靜看著他,等著他說下去。
老皇上的眸色有些微紅:“五個適齡皇子,朕將他們全都擊敗了,各自下場,你應該清楚。朕從來不是個心慈手軟的皇帝。”
說及此,他的手有些顫抖。
老皇上繼續道:“可唯獨對縉榮,朕卻狠不下心來。彼時他才那麼小,朕只在他身上,保留了一絲親情。只是等他三歲時,便將他送出了宮外去,讓他學武藝,雲遊修煉去了。
“這麼多年,朕一年年看著他長大,意氣風發,成為青年才俊。所幸他同朕一向很親,這麼多年他雲遊四海,每個月朕都能收到他寄給朕的禮物。而每次收到各種稀奇古怪的禮物時,是朕在這枯燥的皇宮裡,最開心的時候……”
謝南安怕了拍老皇上的肩,安慰道:“方才,他只是太氣了。父皇千萬別記恨他。”
老皇上嘆道:“朕知道的,朕一向清楚他的脾性,觸到他底線的事,哪怕朕是皇上,他也不會猶豫,想報仇便一定要報了。”
“他從不曾將朕當成皇帝,只將朕當做是他的皇兄,所以朕每次和他相處時,才會特別放鬆。”說及此,老皇上猛地咳嗽了起來,許久,方才勉強平靜,“南安,你須答應朕,等你繼位之後,不可動他。他乃朕最心愛的弟弟,你萬不可對他有所動作!”
說及此,老皇上臉色鄭重得看著謝南安。謝南安當下鄭重點頭:“好,兒臣領旨。”
老皇上十分睏乏得閉了閉眼,終是擺擺手道:“朕累了,扶朕回養心殿罷。”
等付北湛回家新月府時,七七依舊沉睡不醒,付北湛面無表情坐在床邊,靜靜看著她,腦海中一遍遍劃過的,卻都是在新月教內,她笑眯眯追著自己滿山跑時的樣子。笑著的她,委屈的她,還有被抓包時調皮的她,各種各樣,活靈活現,他突然發現,自己從未這般渴望過回到從前的那段日子,那段日子裡充滿顏色和酸甜苦辣,將他的人生點綴得從未有過的溫暖。
可如今,他的妻子卻睡在了床上,許久都沒有醒來,了無生機,就好像是一具屍體。
他輕輕得將七七的身體抱住,在她耳邊低聲道:“七七,等你醒了,我便帶你回新月教,再帶你闖一次江湖,帶你打上江湖高手榜和美人榜,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
七七卻依舊毫無反應,額頭依舊滾燙得讓人絕望。
付北湛輕輕放下七七的身體,轉身出了房間,讓墨雅去給七七擦拭身體,順便再換一塊敷在額頭的冰毛巾。
他站在院子內,仰頭望著頭頂的廣袤藍天,正是一個萬里無雲的好天氣,連帶著空氣都帶著花香,十分好聞。等七七醒了,他便帶著七七去回到嵊州,此時嵊州的春色,一定很美。
這段日子他一直在忙著平復柳家,以至於此時突然間柳家被滅,他卻有些不習慣了,手中沒有了可做的事,他都不知該如何才好。只是此時,他腦中卻突然閃過了一個人來。
付北湛趕忙在空中放了個暗號,於是很快的,阿生便跪在了他的腳邊。
自從七七被軟禁在宮內後,阿生無法跟著她去皇宮,於是從那時起他便一直在幫付北湛做事,重新回到了付北湛身邊。
付北湛冷聲道:“速去將黃深深給我找來。”
阿生吃了一驚,可很快的便睜大眼了眼來:“教主是說,那個不會老的老妖婆黃姑娘?”
付北湛道:“沒錯。”
阿生眼中的光芒愈亮:“對了,黃姑娘最擅長的便是女子婦科,若是能讓她來為七七治病,一定可以救活夫人的!”
“屬下這就去!”說及此,阿生馬上便起了身,直接便飛身去了遠方。
付北湛早就打算在解決了柳家後便重組新月教,這段日子亦是一直在讓阿生負責此事,阿生便用新月教的暗信來通知各地分壇主,示意教主馬上就要回歸,爾等儘快做好準備,重新調整狀態,恭迎教主迴歸。
而當初新月教內的重要人物,阿生也皆一一飛鴿傳書告知了,所以此時他找起黃姑娘來時,也並沒有廢了多大的力氣。
兩日後,黃姑娘騎著一匹汗血寶馬直奔京城新月府,只是等她看清新月府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府邸時,老妖物黃姑娘還是十分震驚。倒不是說她有多沒見過世面,而是因為江湖一向和朝廷井水不犯河水,所以此時黃姑娘見到這個所謂的新月教竟是當朝皇上的新月郡主的府邸時,她的心中便泛起了毛來。
可黃姑娘正打算調轉馬頭往回走,阿生卻及時出現,堪堪在空中攔住了她。
阿生道:“黃姑娘,你來都來了,為何又要走?”
黃姑娘一張童顏老妖怪的臉上神情很不好,她甩了甩自己身上的鵝黃色襖裙,叉腰怒道:“老孃乃是個江湖人士,怎好和朝廷的人有關聯。更何況這七七還是個新月郡主,若是我將新月郡主醫死了,皇上一怒之下要我償命,那我豈不是得不償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