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風帶著點涼意,吹不散空氣裡沉悶的燥熱。
樓道里昏黃的聲控燈被腳步聲驚醒,又很快疲倦地暗了下去,只留下安全出口那點幽幽的綠光,勉強勾勒出靠在1912室門邊那個蜷縮身影的輪廓。
阮蘊玉抱著膝蓋坐在地上,後背抵著冰冷的防盜門,旁邊歪倒著一個幾乎見底的威士忌酒瓶。
她臉頰緋紅,呼吸間帶著濃郁的酒氣,長長的睫毛垂著,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看起來確實像個醉得不省人事、找不到回家路的可憐蟲。
電梯“叮”的一聲輕響,平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在寂靜的樓道里格外清晰。鑰匙插進鎖孔的金屬摩擦聲響起。
門開了。
陸硯清挺拔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帶著一身清冷的夜氣。
他正要踏入,腳步卻猛地頓住。
樓道里瀰漫的濃烈酒味和地上那團模糊的人影讓他瞬間蹙緊了眉頭。
藉著屋內流瀉出的光線,他看清了那張埋在膝蓋間的臉。
“阮小姐?”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難以置信和驚喜。
地上的人影似乎被這聲音驚動,極其緩慢地、帶著醉意特有的笨拙抬起頭。
眼睛費力地眯了好幾下,才終於對焦在陸硯清臉上,隨即咧開一個傻乎乎、毫無防備的笑容,聲音含混不清:“陸律師…陸硯清?哈…找到你啦!”
她一邊傻笑,一邊試圖撐著冰涼的地面站起來,身體卻像失去了所有支撐的力道,軟綿綿地向前一撲。
陸硯清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一把撈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混著她身上一種淡淡的、被酒意蒸騰過的暖香,直往他鼻腔裡鑽。
他臉色變沉,手臂用力,半扶半抱地將這個沉重的醉鬼弄進了玄關。
“砰!”防盜門在他身後重重關上,隔絕了樓道里最後一絲涼氣。
客廳頂燈的光線有些刺眼。陸硯清半拖半抱著阮蘊玉,把她安置在寬大的深灰色沙發上。
她像一灘軟泥,陷進柔軟的靠墊裡,頭歪著,眼睛半闔,似乎隨時會徹底睡死過去。
陸硯清無奈微微搖頭,轉身走向開放式廚房的島臺,倒了滿滿一杯涼白開。
玻璃杯底磕在大理石臺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走回沙發邊,彎腰,把水杯遞到她唇邊,聲音中帶了幾絲無奈,“喝掉。”
阮蘊玉眼睫顫了顫,半眯著的眼睛睜開一條縫,迷濛地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水杯,又抬眼看了看陸硯清那張沒什麼表情、線條冷硬的下頜線。
她忽然傻笑了一下,抬起一隻手,動作遲緩而笨拙地似乎想去接杯子。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碰到杯壁的瞬間,手腕猛地一抖,帶著一股刻意又不易察覺的巧勁,狠狠撞在陸硯清握著杯子的手上。
嘩啦!
一大杯冰涼的水,精準地潑灑開來,瞬間浸透了陸硯清胸前一大片昂貴的絲質白襯衫。
冰涼的液體緊貼面板,迅速蔓延開溼冷的觸感,布料變得半透明,緊緊貼在結實的胸膛上,勾勒出清晰的肌肉輪廓。
空氣瞬間凝固。
阮蘊玉像是被自己闖的禍嚇到了,猛地縮回手,雙手捂住了嘴,發出一聲短促的、帶著濃重醉意的驚呼,“陸律師,對…對不起嘛……”
她眼神飄忽,努力想聚焦又失敗的樣子,無辜又迷糊。
陸硯清站在原地,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