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順著他利落的下頜線滴落,砸在光潔的地板上。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狼狽不堪的前襟,又緩緩抬起眼,目光沉沉地鎖住沙發上那個“醉醺醺”的女人。
那雙深邃的眼眸裡,墨色翻湧,危險的氣息無聲瀰漫。
他忽然俯身,一隻手臂撐在阮蘊玉身側的沙發靠背上,高大的身影瞬間將她完全籠罩在陰影裡。
另一隻手,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臉,對上他冰冷的審視。
他湊得很近,灼熱的氣息帶著一絲壓抑的怒意,拂過她同樣滾燙的臉頰。
“阮蘊玉。”他的聲音壓得極低,每個字都像淬了冰,“知道這件襯衫值你多久的工資嗎?”
拇指指腹帶著薄繭,在她細膩的下頜面板上危險地摩挲了一下,加重了那份脅迫感,“嗯?夠你老老實實打上半年工了。”
強烈的壓迫感撲面而來,帶著他身上清冽的氣息和酒味混合的奇異感覺。
阮蘊玉的心臟在胸腔裡狂跳,幾乎要撞破肋骨。
下巴被他捏得有點疼,迫使她不得不完全仰視他。
那雙近在咫尺的深眸裡,翻湧著她看不懂的暗流,像是風暴前夕的海面,平靜下藏著致命的漩渦。
阮蘊玉心顫,但她必須演下去。
濃密的睫毛像蝶翼般劇烈地顫抖了幾下,眼神努力維持著渙散和迷離,彷彿在艱難地消化他話語裡的意思。
幾秒鐘後,她忽然又咧開嘴,露出一個更大、更傻氣的笑容,聲音黏黏糊糊,帶著撒嬌般的鼻音,“打…打工好累的呀……”
她像是尋求溫暖的小動物,臉頰主動蹭了蹭他捏著自己下巴的那隻大手,溫軟的觸感異常清晰。
“那…那怎麼辦嘛?”
阮蘊玉半眯著眼,眼波流轉,帶著醉意薰染的媚態。
她直勾勾地望著陸硯清近在咫尺的薄唇,吐息間全是甜膩的酒香,“要不…要不把我…把我賠給你…好不好?”
最後一個“好”字,被她拖得又軟又長,像羽毛搔過心尖。
陸硯清捏著她下巴的手指猛地收緊了一瞬,指節泛白。
他盯著她那雙霧氣濛濛、看似毫無心機的眼睛,胸膛起伏的幅度似乎變大了一點。
時間彷彿停滯了幾秒,空氣粘稠得能拉出絲來,只剩下兩人交錯的、都有些紊亂的呼吸聲在寂靜的空間裡迴響。
然後,他眼底那洶湧的墨色像是被強行按捺下去,歸於一種更深沉、更壓抑的平靜。
他倏地鬆開了鉗制她下巴的手,直起身,彷彿剛才那瞬間的失控從未發生。高大的身影帶來的壓迫感也隨之撤離。
“醉得不輕。”陸硯清聲音恢復了一貫的冷淡,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客房空著,今晚老實待著,明天酒醒了立刻走人。”
說完,他不再看她一眼,俯身,有力的手臂穿過她的腿彎和後背,輕鬆地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身體驟然騰空,阮蘊玉低低驚呼一聲,本能地伸出雙臂環住了他的脖頸。
她的臉頰順勢貼在他頸側,隔著那層被水浸透、冰涼又緊貼面板的溼襯衫,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頸動脈沉穩有力的搏動。
一下,又一下,敲打著她的耳膜。
鼻尖縈繞的全是他身上清冽又帶著侵略性的男性氣息,混合著威士忌和她自己身上的暖香,形成一種令人眩暈的混合物。
陸硯清抱著她的手臂似乎僵硬了一下,步伐卻依舊沉穩,徑直穿過客廳,走向走廊盡頭的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