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硯清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阮蘊玉的背影上,“阮秘書,麻煩你熱一下餛燉。”
阮蘊玉將背脊挺直,彷彿沒聽到陸硯清的話,繼續往前走。
陸硯清清了清嗓子,他還沒開口,陸鳶已經搶先一步,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頤指氣使的驕縱,衝著阮蘊玉命令道:“喂!那個誰!”
“硯清哥哥讓你去把餛飩重新熱一下,你沒聽見嗎?耳朵聾了?”
這話極其刺耳,帶著赤裸裸的輕視和侮辱。
阮蘊玉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才勉強壓制住那股想要轉身質問的衝動。
“阿鳶!”陸硯清的聲音驟然冷了下來,帶著明顯的警告和不悅,“注意你的態度!”
陸鳶被陸硯清突然的呵斥嚇了一跳,不滿地撇了撇嘴,小聲嘟囔:“本來就是嘛……”
阮蘊玉背對著他們,將陸硯清那句呵斥和陸鳶的嘟囔聽得清清楚楚。
陸硯清的維護並沒有讓她感到絲毫暖意,反而像針一樣紮在心上。
她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強行壓下所有翻騰的情緒。
她轉過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像戴上了一張完美的面具。
她走到辦公桌前,伸手拿起被陸鳶嫌棄的餛飩紙袋,動作乾脆利落。
她將視線停留在紙袋上,沒有看陸硯清,也沒有看陸鳶,輕聲說了句,“知道了。”
說完,她拿著袋子在步伐沉穩地走出了辦公室,反手輕輕帶上了門。
不到五分鐘。
辦公室的門被再次推開。
阮蘊玉端著那個重新加熱過的餛飩紙袋走了進來。
餛飩的香氣似乎比剛才更濃郁了些,熱氣重新蒸騰出來。
她臉上帶著一種近乎完美的,職業化的微笑,走到辦公桌前,將紙袋穩穩放在陸硯清面前。
這個位置和剛才的位置分毫不差。
然後,她微微側身,目光含笑,先落在陸鳶那張帶著審視和挑剔的臉上,又轉向陸硯清,聲音清脆悅耳,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
“這位小姐,陸律師。”
阮蘊玉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流轉了一下,笑容無懈可擊,“餛飩重新加熱過了,不知道現在的溫度,還合不合適?”
她的笑容很標準,眼神卻清澈見底,像結了冰的湖面,沒有任何情緒波瀾。
那笑容落在陸硯清眼裡,卻比任何憤怒或委屈都更讓他感到……一絲莫名的心虛和煩躁。
陸硯清的目光下意識地避開了她那雙帶著笑的,卻冰冷刺骨的眼睛。
他喉結不易察覺地滾動了一下,視線落在重新冒著熱氣的餛飩上,竟一時有些語塞。
阮蘊玉像是完全沒注意到陸硯清瞬間的閃躲和沉默。
她保持著得體的微笑,微微欠身,聲音依舊清晰平穩:
“如果沒事的話,我就不打擾了,先出去了。”
沒等陸硯清做出任何反應,甚至沒等陸鳶再次開口,阮蘊玉已經利落地轉身。
鞋子踩在地毯上,發出沉悶而堅定的聲響。
她拉開門,走了出去,然後反手輕輕一帶。
“咔噠。”
門鎖合攏的聲音,清晰而乾脆,徹底隔絕了兩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