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醫院走廊,沉重的推床輪子聲碾過寂靜。
阮蘊玉被推了出來,面無血色,像一尊易碎的瓷娃娃。
她的額角和臉頰貼著紗布,最觸目的是那隻被厚厚繃帶纏繞固定,動彈不得的手臂。
林若棠第一個撲到床邊,眼眶瞬間又紅了,顫抖的手指想碰觸女兒,又怕弄疼她,“蘊玉……蘊玉……”
她聲音哽咽,滿是心疼。
慕臨川緊隨其後,看著阮蘊玉慘白的臉,緊鎖的眉頭並未完全舒展。
阮蘊玉被小心翼翼地轉移到了單人病房。
儀器發出單調的滴答聲,她閉著眼,呼吸微弱。
林若棠守在床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彷彿怕她下一秒就會消失。
病房裡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林若棠忍不住壓低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怨憤,問站在窗邊的慕臨川,“傅淮舟…電話還是打不通?”
她的聲音因為壓抑而微微發顫。
慕臨川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搖了搖頭,臉色陰沉:“沒有打通。”
林若棠胸中的怒火瞬間被點燃,那句“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幾乎要衝口而出。
就在這時,病床上傳來一聲極其細微的呻吟。
林若棠和慕臨川同時猛地轉頭。
阮蘊玉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緩緩地,極其費力地掀開了眼簾。
那雙曾經靈動或冰冷的眼眸,此刻顯得有些茫然和空洞,映著頭頂慘白的燈光。
“蘊玉?”林若棠又驚又喜,聲音都變了調,撲到床邊,小心翼翼地握住她沒受傷的那隻手,“你醒了,感覺怎麼樣?疼不疼?”
慕臨川也立刻大步跨到床邊,懸了一路的心終於重重落回原處,長長舒了口氣。
他按捺住激動,仔細觀察著阮蘊玉的狀態。
阮蘊玉的眼神緩慢地轉動,掃過林若棠佈滿淚痕的關切臉龐,又移到慕臨川寫滿擔憂和慶幸的臉上。
她的眼神很空,沒有他們預想中的痛苦或委屈,只有一片陌生的疏離和深深的疑惑。
阮蘊玉嘴唇動了動,發出極其微弱乾澀的聲音,“水……”
“水!蘊玉要喝水!”林若棠立刻反應過來,連忙看向慕臨川。
慕臨川迅速拿起床頭櫃上的水杯和吸管,動作輕柔地扶起阮蘊玉的脖頸,小心翼翼地將吸管湊到她唇邊,“慢點喝,阿玉。”
阮蘊玉小口小口地吸著水,目光卻依舊直直地落在慕臨川和林若棠的臉上。
她的眼神冰冷而陌生,帶著毫不掩飾的探究和困惑,彷彿在辨認兩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林若棠被阮蘊玉看得心裡發毛,以為她是傷心傅淮舟沒來,強壓下心頭的怒火,努力擠出一個安撫的笑容,柔聲撒謊道:“蘊玉乖,別擔心。”
“傅淮舟……他……他公司有急事,特別特別忙,一時走不開。”
“等他忙完了,馬上就過來看你!他……他很擔心你的!”
她期待地看著阮蘊玉,希望能看到她一絲熟悉的反應,哪怕是冷冷的話語也好。
聽到林若棠的話,阮蘊玉只是停止了喝水。
她微微偏過頭,避開吸管,空洞卻異常清晰的眼睛再次看向林若棠,眉頭微蹙,像是在努力理解一個極其晦澀的問題。
然後,她冷不丁地開口,聲音因為虛弱而低啞。
“請問……傅淮舟是誰?”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慕臨川,又回到林若棠臉上,眼神裡的困惑更深了,清晰地吐出第二個問題。
“你們……又是誰?”
林若棠臉上的笑容和安慰瞬間凍結。
她像是被一道驚雷劈中,整個人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停滯了。
慕臨川扶著阮蘊玉的手也猛地一抖,水杯裡的水差點撒出來。
“蘊玉?你……你說什麼?”林若棠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哭腔,“我是媽媽啊!他是你哥哥慕臨川啊!你不認識我們了?”
“那傅淮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