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尼斯堡，自由農的產量是農奴制的兩倍。”黛西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那裡的領主不再靠鞭打和買賣維持收入，而是靠稅收和貿易。他們的糧倉比我們滿，鍍金馬車比我們亮——因為他們明白，壓榨只會讓土地貧瘠，而自由才能帶來繁榮。”
莫里斯的拳頭鬆開又攥緊，怒火中燒：“你被那些啟蒙思想毒害了！沙皇的改革只會讓貴族淪為乞丐！”
說著，他氣得又想打女兒，可看著那白淨光滑面板上的掌印，心裡頓時又一陣不忍。
“我，我就知道他們說的對！所謂的新思想就是毒！我就不該送你去東普魯士——那些該死的思想，就像拉丁文和幾何學一樣，該被上帝詛咒！”
莫里斯在房間裡來回亂走，嘴裡還在罵罵咧咧。
黛西深吸一口氣，直視著父親因忿怒而漲紅的臉，聲音雖輕卻堅定：“父親，您想過沒有？如果繼續抵抗改革，沙皇陛下不會容忍。那些頑固的貴族，輕則被剝奪領地，重則流放西伯利亞。
但如果我們順應改革，或許還能從中獲益——稅收可以重新協商，貿易可以擴大，甚至您的地位也能在新的體制下得到鞏固。”
莫里斯猛地停下腳步，胸口劇烈起伏，眼神中的怒火漸漸被一絲動搖取代。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反駁，卻又找不到合適的詞，最終只能咬牙切齒地低吼：“你……你懂什麼！祖祖輩輩的規矩，怎麼能說變就變！”
黛西沒有退縮，反而向前一步：“可時代在變，父親。柯尼斯堡的領主們已經證明，自由農的產出更高，財富更多。難道您寧願守著舊制度，眼睜睜看著領地衰敗，甚至被流放到西伯利亞，也不願嘗試新的可能嗎？”
莫里斯沉默了，雙手若有所思地搓來搓去，眼神閃爍不定。
他當然知道女兒說的有道理，可根深蒂固的恐懼和利益糾葛讓他難以輕易鬆口。
“好了好了！你說的，我都已經知道了。”
莫里斯最終煩惱地擺了擺手，“我再好好考慮一下。”
就在父女爭執的聲音隱約從走廊盡頭傳來時，彼得正與安德烈正在客房內，對著特維爾省的地圖，研究下一步的行動。
“安德烈，今天明顯能看的出來，農奴們對我們的改革，還是存著不小的懷疑。”
彼得端起一旁的紅茶喝了一口，“別說村社制度，自留地這些……他們甚至都不相信，貴族們會真的給他們自由身。”
安德烈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是啊陛下，延續這麼多年的法律和制度，豈能是一朝一夕就改變的？”
他略是一停頓，轉而又說道，“我甚至懷疑，農奴們反而會認為，我們又弄出什麼主意來捉弄他們。”
彼得頷首：“這是一定的。在改革看到真正的改變之前，不光是貴族們會有所警覺和反對，連農奴們都不一定會看好。畢竟，上層人的冠冕堂皇的假話太多了……就像莫里斯，從前把農奴女孩們帶走，竟還為自己辯白，說是要培養女孩子們的生活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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