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一個路口，劣質香水和汗味混合的渾濁氣息撲面而來，伴隨著噼裡啪啦的鍵盤敲擊和激動的叫罵聲。
一家名為“極速風暴”的網咖還在營業，燈光慘白，玻璃門上貼滿了花裡胡哨的遊戲海報。
林七腳步頓住。熬夜的人多，環境封閉烏煙瘴氣……這算陰氣重嗎？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但眼下，似乎也沒別的選擇。他深吸一口氣，帶著一種奔赴刑場的悲壯，推開了那扇油膩的玻璃門。
熱浪、泡麵味、煙味、汗酸味混合成一股難以言喻的濁氣，瞬間將他淹沒。鍵盤滑鼠的噪音震耳欲聾，間或夾雜著幾聲亢奮的“爆頭！”“上啊！”的嘶吼。與門外的清冷不同，這裡像個悶熱的蒸籠。
林七縮了縮脖子，膝蓋的擦傷在汗水的浸潤下更疼了。他感覺自己像個誤入異世界的難民，格格不入。沒人注意他，所有人都沉浸在各自的螢幕前。
“咳……死、死傲嬌貓……有、有沒有感覺？”他在心裡小聲問。
回應他的，只有腦海中黑貓圖示微弱到幾乎看不見的一絲閃爍，以及一聲幾不可聞的、帶著濃濃嫌棄的“喵……垃圾堆……”
林七撇撇嘴，強忍著不適，目光在煙霧繚繞中搜尋。角落裡蓬頭垢面的學生，吞雲吐霧罵罵咧咧的中年大叔，濃妝豔抹打遊戲尖叫的女孩……都挺正常，正常的讓他沮喪。
就在他準備放棄，考慮是不是真該去找個墓地碰運氣時——
“左……左前方……最裡面……角落……”系統的聲音細若蚊蚋，卻帶著一絲異樣的急促，像餓貓聞到了腥，“好……好強的怨氣……還有……腐朽的……遊戲味兒……”
林七精神一振，立刻望去。
網咖最深處的角落，幾乎被陰影完全吞噬。
只有一臺電腦螢幕亮著幽幽的光，映照著一張慘白、麻木的年輕臉龐。螢幕上是一個血腥的砍殺遊戲畫面，角色倒在血泊中，巨大的“失敗”二字猩紅刺眼。
一個瘦削的青年趴在鍵盤上，肩膀微微聳動。但林七“看”到的，遠不止如此！
在系統的微弱加持下，他模糊地“看”到青年頭頂盤踞著一團粘稠、蠕動的黑氣，黑氣中隱約有一個扭曲的、畫素化的怪物虛影，正伸出虛幻的爪子，死死摳抓著青年的天靈蓋，貪婪地吮吸著什麼。
一股冰冷、絕望、混雜著虛擬硝煙味的怨念撲面而來，讓林七打了個寒戰。
“是他？”林七嚥了口唾沫，感覺靠近那裡都需要勇氣，“他……是‘客戶’？他頭上那是什麼玩意兒？”
“執念顯化……被遊戲失敗的怨氣餵養的……低等孤魂……”系統喘著氣解釋，“快……趁它還沒完全寄生……用骨鈴……驅散它……記住！只能一聲！對準那孤魂搖！別傷到宿主……搖散了……能量……能回一點……”
林七頭皮發麻。這比想象中更詭異！他硬著頭皮，儘量放輕腳步，像做賊一樣挪過去。網咖地板油膩，他腳下一滑，手肘“砰”地撞在旁邊一個空椅背上，發出不小的聲響。
“嘖！蠢貨！”系統虛弱地罵了一句。
趴在鍵盤上的青年猛地一顫，像是被驚醒。他緩緩抬起頭，動作僵硬。
那張臉慘白浮腫，佈滿油光，眼窩深陷，瞳孔裡沒有焦距，只有一片空洞的死寂。
更可怕的是，他嘴角咧開一個怪異的弧度，發出嗬嗬的低笑，完全不像正常人的反應。而他頭頂那畫素怪物虛影，也猛地轉過頭，兩隻猩紅的“眼睛”鎖定了林七！
林七心臟驟停，冷汗瞬間浸透後背。他想轉身就跑。
“別動！搖鈴！現在！”系統厲聲喝道，聲音帶著一種透支般的尖厲。
搖鈴？
哪呢？
“鈴鐺呢？”
“蠢貨！本喵和你繫結在一起的，集中精神，用心感受骨鈴的存在，然後……驅動它！”系統的聲音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怒意。
林七閉上眼，深呼吸。
一個小小刻滿奇異符號的骨鈴，出現在胸前，也彷彿觸手可及。
他試著伸出手，去觸碰那個鈴鐺。
一種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來。
成了！
林七猛地睜開眼，心臟砰砰直跳。
生死關頭，豁出去了！他死死盯著青年頭頂那蠕動的怪物虛影，集中全部精神！手腕處的血色符文再次浮現並微微發燙，一股冰涼的氣流順著手臂湧向指尖。
他猛地伸出手指，對著那虛影所在的位置，虛空一劃！
“叮鈴——”
一聲極其輕微、卻彷彿直接敲在靈魂深處的鈴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