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後背撞在了門上。
“誰……誰在那裡?”一個蒼老而虛弱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困惑和不安。
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到了林七耳中。
林七嚥了口唾沫,握緊了手裡的手電筒,像是握著救命稻草。
“大……大爺,您好啊。”林七乾巴巴地打了個招呼。
“你是……新來的護工嗎?”老者的聲音帶著期待,“小劉呢?他說好今天來看我的……”
林七心裡咯噔一下。
這老人家,還真把自己當活人了。
“他……他今天有點事,來不了了。”林七胡亂編了個理由。
“哦……”老者的聲音充滿了失望,“總是這樣,總是這樣……他們都忙……”
虛幻的身影微微顫抖著,那些連線在他身上的光線也隨之波動。
“大爺,您……感覺怎麼樣?”林七小心翼翼地問。
“不太好……”老者嘆了口氣,“渾身沒勁,胸口也悶得慌……這病,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林七看著他那副樣子,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
“本系統檢測到,此魂體陰債值為零,怨氣值中等偏下,執念值偏高。”小黑的聲音適時響起,“屬於可以溝通的型別。小子,你的第一個客戶上門了。”
“客戶?”林七一愣,“我這也不是心理諮詢啊。”
“擺渡人,渡魂渡魄,也渡執念。”小黑解釋道,“幫他解開執念,讓他安心上路,也是功德一件。”
林七看著病床上的虛影,心裡有些複雜。
他一個連自己房租都快交不起的牛馬打工人,現在要去開導一個鬼魂?
這劇本是不是有點太魔幻了?
“大爺,您……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林七嘗試著開口。
老者沉默了片刻,幽幽地說道:“我……我怕我等不到我孫子了……”
“您孫子?”
林七聽著“孫子”兩個字,心裡莫名地緊了一下。
他想起了鄉下獨自拉扯他長大的奶奶,也是這樣,有點什麼好東西都念叨著要留給他。
“您孫子……他怎麼了?”林七的聲音放緩了些,手電筒的光也下意識地調暗幾分,免得刺激到這虛弱的魂體。
老者的虛影似乎更黯淡了些,那些連線在他身上的光線也波動得厲害,像是風中殘燭。
“我孫兒……叫陳默。”老者聲音沙啞,帶著濃濃的鼻音,彷彿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他是個好孩子,命苦……”
林七沒接話,只是安靜地聽著。他知道,有時候,傾聽就是最好的安慰,尤其對一個滿懷執念的魂來說。
“默兒他爹媽……唉,走得早,一場車禍,就剩下我們爺孫倆。”老者頓了頓,像是在回憶什麼久遠的事情,“那年,小遠才十歲,剛上小學。他愣是一聲沒哭,拉著我的手說,‘爺爺,以後我養你’。”
說到這裡,老者的虛影微微顫抖,語氣裡帶著一絲自豪,更多的卻是心疼。
“這孩子,打小就懂事。學習刻苦,年年拿獎狀,街坊鄰居都誇他有出息。為了省錢,他初中就開始撿瓶子賣廢品,高中更是偷偷跑去工地搬磚,手都磨出血泡了也不吭一聲……”
林七聽著,心裡有些發堵。他自己也是苦日子過來的,太明白那種滋味了。
“本喵檢測到,目標魂體情緒波動劇烈,執念能量正在攀升。”小黑的聲音冷不丁冒出來,語氣依舊是那副公事公辦的調調。
但林七總覺得它那隻金色的瞳孔裡,似乎也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嗯,姑且稱之為憐憫。
錯覺,一定是錯覺。這破貓除了會懟他還會幹啥。
“後來……他考上了大學,還是名牌大學!”老者的聲音陡然高了一點,帶著壓抑不住的喜悅,“他說,爺爺,等我畢業了,找到好工作,就接您去城裡享福,再也不用受苦了……”
光線閃爍,老人的臉上似乎浮現出一抹虛幻的笑容,滿足而欣慰。
“可是……可是我的身子骨不爭氣啊……”笑容瞬間垮塌,變成了無盡的失落和痛苦,“偏偏在他快畢業的時候,我病倒了……醫生說,是肺上的毛病,要花好多錢……”
老者的聲音越來越低,充滿了自責:“都怪我,都怪我拖累了他……那孩子,把學校的獎學金全取了出來,又到處借錢,白天上課,晚上去做家教、送外賣……整個人瘦得脫了形……”
林七喉嚨有些發乾,他彷彿能看到一個年輕的身影在城市的燈火下疲於奔命,肩上扛著如山的重擔。
“他總是跟我說,‘爺爺,您放心,錢的事我來想辦法,您安心養病就行’。”老者哽咽著,“可是我知道,哪有那麼容易啊……那些藥,太貴了,像無底洞一樣……”
“有一天,他從外面回來,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我問他怎麼了,他勉強笑了笑,說沒事,就是有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