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虛影劇烈地晃動起來，那些光線也變得狂亂。
“後來我才知道，他為了給我湊醫藥費，把老家的房子……我們唯一的住處，都給掛出去賣了……”
“他偷偷聯絡了中介，價格壓得很低，只求儘快出手。”
“那天他來看我，臉色很差，但眼睛裡卻有光。”老者回憶著，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心頭剜肉，“他抓著我的手，說，‘爺爺，錢快湊夠了！就差一點了！’”
“我問他，還差多少，他說的不多。”
“然後，他站起來，深深看了我一眼，說……”老者的聲音在這裡卡住了，虛幻的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林七屏住了呼吸，他知道，關鍵的地方要來了。
“他說……‘爺爺，醫院這邊說，今天的費用還差一些，我現在回家去拿！很快就回來！您等我！’”
老者的聲音猛地拔高，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期盼，每一個字都重重地砸在林七心上。
“錢不夠，我回家拿！”
“您等我！”
這句話，像是魔咒一般，在空蕩的病房裡迴盪。
老者的虛影，在說完這句話後，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幾乎透明。
“我等啊……我一直等……”
“從白天等到黑夜，從小劉等到……等到……”他茫然地看著林七，“你是誰來著？”
林七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了，悶得他喘不過氣。
他終於明白，這老人的執念是什麼了。
他在等他的孫子，等他拿著救命錢回來。
可是，他沒等到。
他至死，都在等著那句“很快就回來”。
“大爺……”林七張了張嘴，卻發現嗓子乾澀得厲害，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能說什麼？
說你孫子可能不會回來了？
這對一個抱著最後希望的靈魂來說，太殘忍了。
“小子，他的執念就在這句話上。”小黑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少了幾分戲謔，多了幾分凝重，“
‘錢不夠，我回家拿！’這句話，是他孫子留給他最後的希望，也是他撐下去的唯一動力。他死的時候，一定是念著這句話，所以魂魄離體後，依舊困在這裡，日復一日地重複著等待。”
林七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大爺，您孫子……他是個孝順的好孩子。”
“是啊……是啊……”老者喃喃著，眼神空洞，“他一定會回來的……他說過的……很快就回來……”
那些連線在他身上的光線，此刻黯淡得幾乎看不見，只有胸口處，還有一團微弱的光芒在執著地閃爍，彷彿是他不滅的念想。
林七看著他，突然覺得，自己這個“擺渡人”的擔子，比想象中要沉重得多。
他要怎麼做，才能讓這位可憐的老人放下執念，安心上路？
告訴他真相？
還是……編織一個善意的謊言？
林七第一次對自己的“嘴賤腦洞大”屬性產生了懷疑。
這種時候，他那點小聰明，似乎一點用都沒有。
他現在，只想找個地方，安靜地抽根菸，然後罵幾句這操蛋的命運。
“本喵建議，引導其正視現實，雖然痛苦，但長痛不如短痛。執念越深，滯留越久，對魂體本身消耗越大。”小黑的聲音冷冰冰的，像是在宣讀一份不帶任何感情的報告。
“你說的輕巧！”林七在心裡懟了一句。正視現實？怎麼正視？
他看著老者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實在不忍心再給他一記重錘。
“大爺。”林七艱難地開口
“也許我能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