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就是他中考時不知道發什麼神經要搬出來一個人住,考到這座城市,已經一年多沒回過家了。”趙淮冷哼一聲,語氣彷彿是在抱怨趙森是多麼地無情無義。
【你跟你媽一樣,就像只落荒而逃的狗。】
俞夏突然回想起那天在咖啡館,趙淮對趙森說出的這句挑釁的話,對他好不容易才有的一點點好感瞬間抹消得一乾二淨。她雖然並不清楚他們兄弟二人有什麼過節,不過既然能說出那樣的話,代表這種積怨早從父母輩就開始了。結合趙森和趙淮作為同父異母的兄弟,年齡卻相差不大,搞不好還能扯出一出原配手撕小三的惡俗八點檔劇情。
“他不回去的理由,你難道不清楚嗎?”她眼中閃著憤憤的光,覺得他的抱怨十分可笑。
趙淮突然停住腳步轉頭盯向她,聲音有些嘶啞,“他跟你說了什麼?”
雖然趙森什麼都沒說,但俞夏早已在腦海中描繪出了他的人生梗概,並越發為自己那豐富的想象力和縝密的邏輯思維能力而滿意。
“總之,他一個人也會過得很好。”俞夏不知不覺就代入到了趙森的身份,連帶看向趙淮的目光都充滿了仇視。好在僅存的理智還是告訴她,她所設想的一切都是腦補,只能晦澀而又憤懣地表示,“即使脫離了家族,他也有自己的追求。”
“什麼追求?養花,吹笛子,還是滿屋貼符紙?”趙淮嗤笑了一聲。
俞夏不可思議地挑了挑眉,不過很快她就神色恢復如常,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看來你很清楚嘛,那我開啟天窗說……”
可她還沒說完,就被趙淮更高分貝的聲音打斷了,“他不會真的還在倒騰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吧?”
“……”俞夏愣了愣,感覺到不對勁,一字一頓地重複著他的話,“你說,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該怎麼說來著,沉迷鬼神邪術?以前,偶爾能撞見他在偷偷看一些不知從哪裡弄來的志怪邪典,還在牆上畫過亂七八糟的符號等等,跟中邪了一樣讓人瘮得慌。”趙淮皺了皺眉,談起此事滿臉嫌惡,“不過都是小學時候的事情,初中以後就收斂多了。可他去年搬家的時候,似乎把那些奇怪的東西都搬走了。”
俞夏的臉色有些僵硬,內心彷彿被雷劈了一樣。從趙淮的話中可以看出,他既不相信也不清楚什麼是陰陽術,對超出常理的舉動採取嘲諷鄙夷和不解的態度,完全就是個普通人的反應。因此,這代表她先前關於趙森來自陰陽師世家的推論全部被推翻了。
那麼,這樣的他,究竟是怎樣和妖怪們扯上關係的?
“對了,你剛才是不是有話要說,什麼開啟天窗說亮話?”趙淮半眯著眼,銳利的目光投向她。
“沒……沒什麼。”俞夏支吾著。
趙淮盯著她沒有吭聲,不知道在想什麼,沉默許久之後,“謝謝你跟我說了這麼多,我想問的已經問完了,麻煩幫我轉告他一句,讓他過年的時候好歹回家一趟。”
說完這句話,他又突然自嘲般一笑,“算了,也沒必要,再見。”
俞夏的腦子好像被幾個漩渦攪得很混亂,掀起的汙泥以至於看不清底色,總覺得好像有什麼關鍵的點沒抓住。她望著趙淮的背影感到莫名焦躁,頭緒還沒理清楚,話就從口中說了出來,“等一下,趙森小時候,有在嶺安鎮附近呆過?”
“嶺安鎮?”趙淮轉過身顯得很是吃驚,連眼睛都瞪大了,“他跟你說起過這個?那有關他媽媽的事情也告訴你了?”
“我只知道他媽媽去世了。”
“這樣啊。”他先前的表情漸漸褪去,面色迴歸平靜。
趙淮的反應讓俞夏十分在意,好像其中隱藏了什麼秘密,急忙試探性追問:“那個,趙森的媽媽怎麼了?”
他卻不肯回答,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這你還是去問他比較好。”
待趙淮走後,俞夏依舊愣在原地紋絲不動,好像陷入了沉思。直到天空從灰青變成了靛藍,她才木木地掏出手機,點開趙森的訊息框傳送了一條訊息。
[今天我在校門口遇到你弟弟了。]
她覺得今天和趙淮見面的事情,與其日後被趙森發現心生芥蒂,倒不如光明正大告訴他。沒想到這句話剛發出去沒多久,手機便震動了一下,聊天介面彈出趙森的訊息。
[然後呢?]
[他希望你能回家看看。]
等了很長時間,那邊卻再沒回復。俞夏緊握著手機,不安地踱來踱去。
夜幕籠罩,空曠的天空一點月色也沒有。在樹底昏暗的泛光燈下,她在輸入欄寫了又刪,刪了又重寫,糾結了很久,終於下定決心跳過剛才的話題敲下了這句話。
[我把周易忘你那兒了,下週一我可以去天台找你嗎?]
不一會兒,趙森回覆了簡短的一個“好”字。她盯著手機螢幕,嘴角不自覺揚了起來,邁著輕快的步伐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