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血腥氣在夜風滌盪下淡去,月光重新流淌在狼藉的地面,卻抹不平那些深刻的溝壑與凝固的暗紅。
新燃起的篝火噼啪作響,驅散著夜寒,也驅散著幾絲殘留的冰冷。
阿銀安靜地跪坐在燭九身後幾步之外,藍色的長髮垂落,遮住了大半側臉,神色恭順溫馴,那雙眸子依舊清澈純粹,卻空茫一片,彷彿被徹底重塑過靈魂的傀儡。
燭九盤坐篝火旁,周身氣息尚未完全平復。
銀黑兩色的魂力如同水銀般在經絡中緩緩流淌,滋潤著因劇烈突破而受損的身體。
他默默感受著體內翻天覆地的變化,二十二級巔峰的魂力無比雄渾,《九宮飛星奇陣》在吸收了阿銀的草木陰源後,運轉越發圓融,尤其是點亮後右上“坤宮”,更賦予了那【陰靈之眼】莫測的潛能。
他微閉著眼,神識卻異常清明。
“咳……”
比比東清越的咳嗽聲打破了沉寂。
她坐在燭九對面,目光卻是鎖定在篝火另一側的千仞雪身上,紫水晶般的眼眸裡毫不掩飾地翻湧著複雜的光芒——敬畏、困惑,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近乎本能的親近。
“雪姐姐。”比比東的聲音打破了夜的沉靜,帶著一種壓抑許久的好奇與難以言喻的探詢,“我……有一個問題。”
千仞雪靜若止水,金髮在跳躍的火光下流淌著熔金般的光澤。
她並未抬頭,只是隨意撥弄著一根細小的樹枝,讓火堆發出輕微爆響,聲音平淡如初:“說。”
比比東深吸一口氣,目光灼灼:“自我與你相識以來,無論是對付魂獸,還是對戰那兩位強橫的魂鬥羅,乃至封印十萬年魂獸……”她的聲音微微提高,“你似乎……從未真正展示過你的武魂真身?”
此言一出,連燭九都緩緩睜開了眼睛。
是啊,方才以近乎神蹟的手段輕易鎮壓唐嘯唐昊、禁錮阿銀,這位神秘的美麗女子,從未顯露武魂!
所有的力量都彷彿源自她本身,那一點能淨化腐朽、切開空間的金焰,更像是她力量的一種凝練形態,而非武魂技。
比比東眼中的困惑幾乎要溢位來:“你的武魂,究竟是什麼?什麼樣的武魂,能擁有這般……令人無法理解的力量?”
她頓了頓,聲音不自覺地壓低,“而且,我總覺得……在你的身上,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那莫名的、宿命般的親近感再次襲上心頭,讓她心跳微微加速。
千仞雪撥弄樹枝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篝火在她完美無瑕的側臉上投下跳動的光影,那雙深潭般的金眸在火光的映照下,彷彿跨越了亙古時光,沉澱著星辰寂滅般的滄桑。
她沒有立刻回答。
幽谷裡只剩下火焰吞噬木柴的噼啪聲,阿銀溫順的呼吸聲,以及遠方森林深處傳來的、不知名魂獸的低沉咆哮。
風掠過谷口的斷壁,發出嗚咽般的聲響,更添幾分神秘。
燭九屏住呼吸,他體內的星圖似乎在隱隱悸動,【陰靈之眼】的力量本能地想要窺破那份籠罩在千仞雪身上的厚重迷霧。
他想知道比比東口中那莫名的“熟悉感”緣何而起,是否關聯著他先前窺探千仞雪時驚鴻一瞥的時空裂痕……以及裂痕深處那絲若有若無的眷戀。
那眷戀的源頭,必然指向眼前的東小姐。
可,為何如此?
恰在此時,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沿著脊椎竄上頭頂!
強行窺探的恐怖反噬記憶猶新,那幾乎撕裂意識的痛苦讓他瞬間壓下了一切蠢動。
千仞雪的“裂痕”與消逝的本源,如同一個禁忌的深淵,絕非他現在所能觸碰,直覺告訴他,即便轉向比比東也不可以。
他艱難地移開目光,垂落眼瞼,將那份驚疑與探尋死死壓在心底最深處。
就在這時,千仞雪終於開口了。
她隨手扔開那截焦黑的樹枝,微微側過臉。
跳躍的火光落在她的頸側與手腕處,那些細微的裂痕在光影交錯下,似乎比幽谷之戰前又加深、擴散了一絲絲,如同精緻的瓷器佈滿了冰冷的歲月侵蝕之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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