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點頭附和。“就是啊，你看人家魔道那陣仗，那資源，瞎子都看得出差距。誰腦子進水了不去魔道來這破地方。”
這些話語清晰地鑽入弗蘭德耳中。
他臉上像是被無形的巴掌狠狠抽過。火辣辣的疼。
抓著桌沿的手，指節因過度用力而變得慘白。枯瘦手背上青筋暴凸。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鏽般的腥甜。那是屈辱的味道。
戴沐白斜靠在史萊克後方一根粗糙的石柱上。沒有像往常一樣穿著昂貴的絲綢。
他身上套著史萊克那套劣質布料、顏色俗氣（綠底褐紋）的校服。胸口那個史萊克怪物的標誌顯得格外諷刺。
他那頭曾經耀眼如太陽的金髮彷彿蒙上了灰塵。失去了往日的光澤。
他極力偏著頭。目光刻意避開隔壁那閃耀的戰袍和洶湧的人潮。
但“高階定製”、“免費贈送”、“符文流轉”這些字眼，像淬毒的針。不斷扎進他的耳朵。刺穿他脆弱的自尊屏障。
他用力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帶來一絲麻木的痛感。試圖壓住心底洶湧的怒潮。
他在心裡咬牙切齒地想。‘不過是些華而不實的東西罷了！花架子能頂什麼用！’
然而另一個聲音卻不受控制地冒出來。‘那料子…起碼值幾十個金魂幣…省著點夠學院吃上幾個月的精米白麵了…’他又忍不住幻想那衣料的觸感是否比自己當掉換錢的絲綢還好。
這念頭一起。更猛烈的怒火和鋪天蓋地的屈辱感瞬間衝上頭頂。燒得他臉頰扭曲。
他陰沉怨毒的目光。終於死死釘在了魔道報名處林玄曾站立過的位置。彷彿要用目光將那一片灼穿。
朱竹清獨自坐在稍遠處一層冰涼的石階上。彷彿與這喧囂隔絕。
她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短劍那冰冷光滑的劍柄。似乎想借此安撫內心深處的躁動。
從這個角度，廣場的全貌盡收眼底。魔道那邊鼎盛的人氣。林玄當日無形卻如山嶽般的壓迫感彷彿猶存。寧榮榮蛻變的傳聞在人群中流傳。史萊克這邊的清冷死寂。弗蘭德放下尊嚴的聲嘶力竭的吆喝。戴沐白怨毒扭曲的臉…所有這些像冰刺一根根紮在她試圖冰封的心湖表面。
‘自在隨心…有教無類…’魔道學院核心的理念在冰冷外殼下無聲地迴盪。與眼前史萊克的窘迫和掙扎形成強烈的轟鳴。衝擊著她固有的認知。
她的心湖冰層深處。裂縫悄然擴大。
“來看看吧…”弗蘭德的聲音已經帶上了難以掩飾的顫抖和哀求。甚至有些破音。與平日的精明判若兩人。
“史萊克…真的很需要…很需要優秀的新生血液啊…”他幾乎要把那個“錢”字喊出來。又死死咬住舌頭。
這時，一個穿著乾淨但明顯普通布料、魂力感知只有十來級的少年，似乎是被弗蘭德有些悽惶的樣子吸引。猶猶豫豫地走了過來。
少年皺著眉頭拿起桌上最上面那本最破舊的報名冊。
封面髒汙不堪。邊角捲起毛邊。翻開時，一股紙張受潮的淡淡黴味鑽入鼻腔。
少年狐疑地抬眼看向弗蘭德。眼神裡寫滿了不信任。
他用手指捻了捻那粗糙發黃的劣質紙張。又撇了眼魔道那邊印製精美的硬質報名表。撇嘴問道。“你們…就發這個當報名表？”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魔道學院展架上那些散發著能量波動的魔紋戰袍。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渴望。
他壓低聲音。帶著一絲期待地問。“那…入學禮呢？有沒有像隔壁那樣的？”
“砰！”
弗蘭德枯瘦的手掌猛地拍在那張本就搖搖欲墜的破木桌上。
桌面發出不堪重負的痛苦呻吟。劇烈地搖晃起來。
幾本空白的報名冊連同那快要乾涸的墨水瓶被震得跳起。摔落在地。
唯一一支還算完好的毛筆滾落。沾滿了灰塵。
巨大的恥辱和長久積累的怨氣如同火山般瞬間沖垮了弗蘭德最後一絲理智。
“沒有！”他臉上瞬間漲成駭人的豬肝色。佈滿血絲的雙眼瞪圓。彷彿要裂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