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一下，這才回道：
“也怪不到學校。”
“都過去了的事兒，小北也沒什麼事兒。”
“劉校長不用在意。”
劉校長將那副老花鏡從鼻樑上取下，眼鏡腿在厚實的紅木桌面上輕輕敲了兩下，發出清脆的叩擊聲。
這個看似隨意的動作，卻無形中收斂了剛才的寒暄和歉意，讓辦公室的氛圍瞬間轉向了更正式的主題。
他將眼鏡放在一旁堆積的檔案上，那雙閱歷豐富的眼睛透過因常年伏案而略顯微腫的眼瞼，目光炯炯有神地再次聚焦在顧北身上。
他雙手自然地交叉在面前堆積如山的教案資料上，指腹有節奏地、帶著思考的韻律，輕輕地、無聲地敲擊著自己另一隻手的手背。
“小顧同學啊——”
劉校長的語調變得深沉而富有磁性，剛才的親切感中融入了更多的鄭重和探究，他的目光如同實質般鎖定顧北，
“剛才在操場上，你在主席臺發表的那番即興演講，”
他頓了頓，彷彿在回味，“精彩！非常精彩！那可不是背稿子念出來的乾巴巴東西，那裡面有你自己的思考，有溫度！你的那股子勁兒，那份自信，還有分享學習方法時那份真誠和實用感……可是實實在在地點燃了臺下不少同學的心氣啊！我在臺上聽得很清楚，下面那些掌聲和眼神裡的光，騙不了人！”
他身體微微前傾，彷彿想更清晰地捕捉顧北的反應，交叉的雙手也分開了，一隻手指向顧北：
“這次的考試成績還提升了這麼多，看得出來這段時間沒少努力啊！”
“尤其是那些還在努力爬坡的同學，樹立了一個看得見摸得著的標杆榜樣！”
顧北微微挺直了脊背，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勾勒出一道淡金色的邊緣。
他注意到劉校長辦公桌上攤開的正是自己這次考試的成績單。
“謝謝校長。“
顧北的聲音平靜而清晰，帶著少年特有的清朗音質，沒有過分的謙卑，也沒有驕矜，只是在陳述事實，
“其實進步也沒那麼誇張，主要是找到了一個更適合自己節奏和思維特點的學習方法，效率提高後，效果就比較明顯了。”
劉校長聞言，臉上的笑意如同湖面的漣漪層層盪開，眼角的皺紋深深舒展開來，形成兩道深刻而喜悅的紋路，整個人散發著由衷的愉悅：
“好！好啊！不驕不躁，腳踏實地。單是這份沉穩的心態，就值得別的同學學習。”
他輕輕頷首，讚許的目光在顧北身上停留了足足好幾秒
緊接著，劉校長微微收斂起笑容，身體再次前傾，上半身幾乎要壓在那些堆積的檔案上。他的目光變得更加專注銳利，手指敲擊桌面的節奏也明顯加快：
“你剛剛講的那個知涯網，這個線上教育平臺，真是你自己一個人開發的。”
辦公室裡突然安靜下來，連空調運轉的嗡嗡聲都變得清晰可聞。
周慧蘭不安地絞著手指，目光在兒子和校長之間來回遊移。
江婉站在窗邊，陽光在她精緻的側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睫毛在眼瞼下方投下一小片陰影。
她也不由得將目光看向自己班級的這個學生，對此也感到無比的好奇。
顧北十分淡然的點了點頭，開口道：
“是的，劉校長。”
“一個人做時間比較緊湊，目前可能還有一些瑕疵。”
“試題的資源也不夠完善。”
劉校長身體微微前傾，手指在桌面上敲擊的節奏不自覺地加快了：
“不！小顧同學！夠了！已經非常、非常、非常了不起了！”
劉校長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難以抑制的興奮和迴音，以至於窗外操場的喧囂似乎都被這洪亮的聲音蓋過了一瞬。
他一邊說著，一邊急切地伸出手臂，動作幅度甚至有些大，一把將桌面上那臺半合著的膝上型電腦螢幕唰地一下掰了過來，完全正對著沙發方向！
深藍色的螢幕背景上，“知涯網”那簡潔、清晰、充滿了現代設計感的介面完整地呈現在眾人眼前。流暢的導航條、舒適的配色、邏輯清晰的課程和功能分割槽……沒有任何冗餘的視覺負擔。
“看！你看看！”劉校長激動地用粗短有力的食指，用力地點指著螢幕，指尖因為用力都有些泛白，語氣急促得像是要與人分享一件巨大的寶藏，
“就憑這介面設計的舒適度和美觀度！這頁面載入和操作的流暢速度！尤其是核心功能的邏輯性和實用性構想！”
他幾乎是喊了出來，
“它展現出的完成度和質量理念，已經遠遠超出了一個業餘愛好者的範疇！”
他越說越興奮，聲音在辦公室裡嗡嗡作響，那屬於管理者的沉穩徹底被一種發現璞玉般的狂喜所取代：
“別說是你一個高中生！就是很多市面上的、由專業大公司投入大量人力物力開發出來的所謂教育平臺、學習軟體，”
劉校長的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評判和毫不掩飾的“輕視”對比，
“單論核心框架的簡潔高效、使用者互動的流暢體驗，以及這清爽得沒有一絲廣告打擾的純淨學習環境，你這個知涯網雛形，”
他的手指狠狠地在螢幕上的網站LOGO附近點了幾下，發出“噠噠”的聲響，
“就甩它們幾條街！成熟！高效！乾淨！充滿了未來的設計感！這絕不是客套話！”
這番石破天驚的評價，如同重錘般砸在周慧蘭心頭！她猛地瞪大了眼睛，嘴巴驚愕地張開，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她看看螢幕上那個她完全看不懂的介面，再看看兒子平靜依舊的側臉，最後望向激動得有些失態的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