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門後的存在而言,殺死自己確實不比碾死一隻螞蟻困難。
強行壓下幾乎要脫口而出的尖叫,牙齒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劇烈的疼痛和血腥味刺激著他幾乎崩潰的神經。
抬起頭,臉上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慘笑,對著那扇依舊只開了一條縫隙的門,聲音乾澀而嘶啞:
“因為……”
“您本來有機會殺光所有您認為有罪的人,但您沒有。”
“您停下了。”
“因為……”
“您選擇回到了這裡,而不是去製造更多的毀滅。”
“因為……”周震的聲音帶著一種破罐破摔的坦誠和絕望下的敏銳。
“您雖然化身詭異,但復仇的名單依舊遵循著某種……因果,而非純粹的殺戮慾望。”
喘了口氣,那冰冷的注視彷彿能穿透門板,看透自己所有的想法,他不敢有絲毫隱瞞,繼續說道:
“我們調查過,許衛國先生和李秀蘭女士的直系親屬,您的祖父許建國、祖母張桂枝、外祖父李德民、外祖母王秀蘭……”
“他們半年前都被秘密轉移到了臨江市第三避難基地,當時是出於對他們安全的考慮,也有部分監控的意圖……我們承認。”
“現在,第三避難基地就在詭域核心區域的邊緣,已經失聯超過二十小時,能量讀數極不穩定……”周震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他們……很可能就在那些等待救援的、絕望的人之中。”
“這或許很卑鄙,利用您可能殘存的牽掛……”周震苦澀地低下頭。
“但這已經是我們能想到的,唯一可能請您出手的理由了,不是為了所謂的正義或道德,只是為了或許還存在的一絲‘人性’的牽連。”
門內,再次陷入了沉默。
但這一次的沉默,不再是最初那種絕對的、漠然的死寂。
周震彷彿能感覺到,一股難以形容的、極其內斂卻浩瀚無邊的冰冷意志,正在門後緩緩甦醒、流轉。
空氣似乎變得更加粘稠,樓道牆壁上,悄然凝結出一層薄薄的、幾乎看不見的黑色霜紋。
許久,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毫無波瀾,卻似乎做出了決定:
“檔案,我收了。”
“人,我會去看。”
“至於這座城……”
聲音微微停頓,帶著一種俯視眾生般的淡漠。
“……看心情。”
話音落下的瞬間,周震感覺周身那令人窒息的無形壓力驟然一鬆,雙腿一軟,幾乎要癱倒在地,連忙用手扶住牆壁才勉強站穩。
與此同時,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恢宏而陰冷的意志,如同沉眠的巨龍睜開眼眸。
以這棟老舊的居民樓為中心,轟然降臨,並朝著整個被詭域籠罩的臨江市瀰漫開來!
成功了……
至少,自己暫時活下來了,並且……
請動了這尊神!
不敢再多停留一秒,周震對著房門深深鞠了一躬,踉蹌著、幾乎是連滾爬爬地衝下樓。
跳上越野車,瘋狂地駛離這片令他恐懼又充滿希望的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