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說無妨。”顧明凰語氣不重,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是……”
陳啟壓低了聲音:
“奴才不敢欺瞞娘娘,這些個宮女太監們使用的布匹本就粗糙,就算了換了料子也賺不得幾個錢。
若是有哪個膽子大的,換了主子們的衣物,那才是.....”
說到這裡,陳啟語氣一頓,沒有再說下去。
但話已至此,顧明凰哪裡還不明白,眼中寒意更甚:
“宮中主子哪個不是錦衣玉食慣了的……若是裡層粗糙,豈不是日日貼膚受罪?”
房嬤嬤臉色也變了,沉聲道:
“若真是如此,那些人膽子也太大了。
娘娘,尚衣監雖歸內務府統轄,但諸位娘娘的衣料也需經由那裡經手。若他們連皇子都敢敷衍,那其他人的衣物是否……”
顧明凰冷笑:
“他們自然不會隨便糊弄主位高的娘娘,但年幼皇子……尤其是無母之子的衣裳,便好做手腳了。”
若是往日,別說陳啟只是拿了一本賬冊過來,就算是鐵證如山,顧明凰都要考慮一下是否是誣陷之舉。
那畢竟是自己宮中嫡系,一動則牽扯甚廣,容不得她不慎重。
但如今顧明凰已經認定了程延昭的衣物就是被哪個膽大包天的換掉了料子,這才導致身上生疹子。
若是放任不管,日後還不知要生出多少禍端。
她眉眼一沉,冷聲喝道:“把錢裕那老東西給本宮喚來!”
陳啟聞言,頓時臉色驟變,急聲勸道:“娘娘且慢!”
顧明凰眸光一凜:“怎麼,你想護著他?”
陳啟急忙磕頭,聲音都帶了幾分顫抖:
“奴才不是不讓娘娘動他,只是……這事若一開始就驚動了他,只怕那老狐狸會立刻察覺,毀了證據。
還會打草驚蛇,讓人提前逃脫。到時,那狗奴才說不得還會狗急跳牆,往娘娘身上潑髒水!”
顧明凰眉頭微挑,冷眼看著地上的陳啟:“哦?你倒還有後話?”
陳啟抬起頭,神情凝重了幾分,聲音也壓得更低:
“奴才這些年雖然被髮配尚衣監,但到底也是個老人,底下還有幾個舊人聽奴才使喚。
只要娘娘容奴才幾日,奴才便能把賬冊、人手、庫房、布料調配一應查清。
只等一個時機,連人帶贓一併拿下,屆時再由娘娘私下處置了他,也能掩人耳目。”
他一頓,又咬咬牙:“若是能借用娘娘的人手,悄悄盯住幾處出料要點,奴才保準讓娘娘抓個現行!”
一旁的房嬤嬤聽得仔細,此時也點了點頭:
“娘娘,奴才覺得陳公公此言也有理。尚衣監水深,不容輕動,若真是從錢裕手上動起,只怕牽連太廣,反倒壞了娘娘的謀劃。”
顧明凰微微沉吟,半晌未語。
若換作旁人,她斷不會如此猶豫。但錢裕不同——
他是自己一手扶持上來的心腹,位高權重,如今整個尚衣監幾乎都在他手中運轉。
平日裡他做些貪佔餘料的蠢事也就罷了,可今次他竟敢偷樑換柱到一位皇子頭上,斷斷是不能留他了。
可若貿然動手,不僅動搖她在宮中的根基,稍有差池,更可能令其他人乘虛而入。
沉思片刻,她終於低聲道:“陳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