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歲尚幼,穿得雖不華麗,細節卻精緻講究,正是宮中貴胄孩童的打扮。
程依伸出小手,自己繫上腰間的翠綠絲絛,低頭仔細整理了一下衣襟,小小的眉頭微蹙,竟帶出幾分老成神色。
白霜在一旁忍俊不禁,卻不敢笑出聲,只柔聲提醒道:“小主兒,今日風起得緊,奴婢再給您披件斗篷罷。”
程依“嗯”了一聲,乖巧地伸出雙臂,讓白霜替她披上一件藕荷色繡花斗篷,斗篷邊角綴著細小流蘇,行走之間輕輕搖晃,恰如她如今的年紀——嬌小而不可忽視。
一切收拾妥當,白霜彎腰將她抱起,輕聲道:“尚衣監離得不近,奴婢抱您過去,省得累著。”
“我自己走。”程依語氣雖軟,卻不容置疑,小小身形一落地,便步伐穩穩朝殿外走去。
白霜一愣,隨即低頭應道:“是,小主兒。”
尚衣監東廂,是掌事官平日理事之所。此刻,錢裕正坐於靠窗的雕花椅中,細細摩挲手中一串南海沉香珠。
他身後側一個小太監正給他捏肩捶背,低聲稟告著:“乾爹,那小書童自從進來咱們尚衣監,便半句話也不說,兒子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這才來請示一下乾爹。”
錢裕閉目不語,指腹緩緩碾過佛珠,眼中卻掠過一絲冷意:“嘴硬?哼,你們平常欺負那些個太監秀女的手段哪去了,不說就上刑。”
小太監一驚,面色微變,聲音低了幾分:“可、可是那小書童是行雲殿那邊的人,若是上了刑……只怕六皇子那邊。。。”
“蠢貨!”錢裕睜開眼,目光如刀,“若是能坐實了罪責,別說是上了邢,就是人殘了死了,他行雲殿都得捏著鼻子認下?”
“可要是那小子咬死不鬆口呢?”小太監聲音更低了,像是怕被風聽去。
錢裕冷哼一聲,眼中滿是不屑:“咬死?這宮裡,最不值錢的便是忠心。只要你手段得當,便是忠狗,也能叫他自己把尾巴夾起來。”
小太監低頭不語,似乎知道錢裕話中的深意,不敢再多說。
錢裕的眼神如刀,冷冷地掃過那小太監,隨即目光又落回手中的沉香珠,細細摩挲,顯然心中已有了主意。
“小劉子,尚衣監副掌事的位置被陳啟那廝一直佔了這麼年,待這事了了,也該換個人了。”
錢裕聲音低沉,卻著實讓小劉子心中一喜。
連忙躬身應道:“是,乾爹,我這就去辦。”
錢裕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心中更是暗自得意。待拿下了這小書童,便可以藉機攀咬到行雲殿那邊。
一想到自己安放在行雲殿的肖嬤嬤,錢裕就一陣心疼,肖嬤嬤那人雖然年老色衰,但伺候人方面確實好功夫,如今六皇子一番謀劃,卻是逼得他不得不自斷一臂
想到這些,他不禁氣得咬牙切齒。
當年他設計從陳啟手中奪過昭華宮首領太監的位置之後,已經很少有人讓他有這種感覺。
今次,一個小小的失勢皇子竟然都敢作弄他,若不讓他知道厲害,他日後如何在這六宮中立足。
他倒是沒有想到這其中有程依的手筆,畢竟不過三歲半的奶娃,很難讓人懷疑到她身上。
只不過此事本就是因永安殿而起,所以順帶著打壓了一番。
正思索間,一聲唱喝從門外傳來:“九公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