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殿寢殿內,沉香正焚,嫋嫋香菸在輕紗帳幔間繚繞,仿若水霧,靜謐溫柔。
程依已洗漱完畢,被小荷輕輕抱上床榻。綠蘿捧著一碗溫熱的銀耳百合羹走來,細細地喂她一口一口喝下。
她吃得乖巧,喝完後懶洋洋地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半倚在軟枕上,眼神微眯,聲音也帶著幾分睏意:
“今日折騰得狠了,有些累了。綠蘿你也辛苦了一整天,就不用守夜了,讓小荷留下來照應便是。”
綠蘿略一遲疑,眼角掃了小荷一眼,卻並未多言,只點點頭,溫聲叮囑道:“奴婢知道了,小荷你可要仔細些,別怠慢了小主子。”
小荷連忙應下。
綠蘿年紀長她們幾歲,素來穩重,在幾個宮女中也算最得信任,臨去前又細細囑咐幾句,方才退下。
殿中燭火漸暗,紗帳低垂,只留角落一盞小燈,映出一室溫暖昏黃。程依靜靜倚著枕頭,聽著綠蘿遠去的腳步聲,片刻後睜開眼來,眼中卻帶了幾分狡黠的光。
“小荷,”她輕聲喚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小荷湊近低聲回道:“回主子,已是戌時。”
程依點了點頭,唇角輕輕上揚,“小廚房這會兒應該已經關門了吧?”
小荷眼中閃過一抹興奮的光,立刻輕聲道:“多半是了。主子,我們現在就過去嗎?”
“不急。”程依輕輕勾起嘴角,“綠蘿她們大概還在門口守著,我們再等等。等到亥時,宮門禁閉,外面更安靜,到時候行動也不遲。”
小荷聽罷,咬唇笑了:“小主子心思可真細,奴婢聽您的。”
紗帳之內,夜更深了些,宮燈映著檀香霧影,如夢如幻。
程依微閉著眼,彷彿小憩,實則在靜靜地聽著外頭的一切動靜。
小荷也躡手躡腳收拾好羹盞,不敢發出半點聲響。約莫又過了一炷香的工夫,殿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隨即便是宮門“吱呀”一響,似有人輕推又輕掩上門扉。
程依睜眼,眸光微亮:“是宮禁開始了。”
小荷立時會意,從屏風後取來一件月白色的斗篷,為程依披好。
又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來一個黑色包袱,背在自己身上,低聲道:“小主子,小心地滑,注意腳下。”
程依點頭,輕輕下榻,足上換了一雙軟底宮履。她身形纖細,又慣常小心,步履幾不可聞。
小荷亦是訓練有素,一手提燈,一手扶著她,從寢殿偏門繞出,沿著月影交錯的小徑,悄然往小廚房方向行去。
夜色沉沉,昭華宮一帶早無宮人行走,唯有風過枝梢,樹影婆娑。
宮牆高聳,月光斜灑其上,如覆冰霜。兩人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值夜的太監,不過片刻,便在靠近東側的小廚房前停下。
廚房早已關門,門上掛著銅鎖,窗卻虛掩著。
小荷眼睛一亮,悄聲道:“小主子,您瞧——那窗!”
程依也看見了,唇角彎起,帶著一抹笑意:“看來咱們運氣不錯。”
小荷從袖中掏出一截細長的銅鉤,熟練地挑開窗栓,動作靈巧地讓人幾乎懷疑她是否練過什麼不該練的功夫。
程依輕聲打趣:“你這身手,可不像只會侍候主子的宮女。”
小荷嘻嘻一笑,眼帶俏皮:“小主子有所不知,小廚房的蒸籠和爐灶我最熟,若不是怕綠蘿說我偷嘴,奴婢都能在這兒開小灶了。”
窗扇應聲而開,一股淡淡的米香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