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汐用盡全身力氣撐起半邊身子,目光中滿是怒意與諷刺:“我一個災星,可不敢稱呼什麼小姐,可你們一個個,不就是為了沈家那個女人的皇位?她怕自己沒有子嗣,但皇帝半年之後沒了依靠,便把我關進這地獄,用我的孩子威脅我扮作她的模樣,替她誕下子嗣,現在又來裝慈悲?”她嗓音嘶啞,但字字如刀,帶著不甘與絕望,“你們都在演,演給皇上看,也演給自己看……可我沈如汐,不會再信!”
柳嬤嬤聽罷,眼圈紅了。她顫著聲,忍著心中翻湧的情緒道:“小姐,老奴知道您怨,您恨,可是……並不是所有人都與皇后同心。若老奴真是她的走狗,何苦冒險給您送藥?”
沈如汐怔了怔,眼中閃過一絲動搖,但隨即又被濃濃的痛意掩蓋,“可你終究還是姓沈的,是她的人。”
柳嬤嬤搖頭,語氣沉痛:“我姓不姓沈都無所謂,重要的是……小姐,我是夫人帶大的,您孃親還在世時,我是她貼身的丫鬟,你孃親懷你和皇后娘娘的時候,我也曾看著夫人日日期盼你們來到這世上,可誰知後來……”
這番話如一盆冰水澆下,又似一縷遲來的暖陽拂過沈如汐冰封已久的心。她怔怔地望著柳嬤嬤,雙唇輕顫,眼中淚光翻湧,憤怒與痛苦交織,聲音嘶啞而壓抑:“你……你說是孃親的人……”
話未說完,她忽地用力搖頭,彷彿要將那份遲來的溫情甩開,眼淚倏然滑落:“不,不!就算你是我孃親的人又如何?整個沈家都恨我!他們恨我為什麼當年不肯早早出生,這才讓她……活活憋著,難產而死!”
她的聲音帶著撕裂般的痛,像是將埋藏心底的傷疤硬生生撕開,鮮血淋漓。她仰起頭,強忍著喉間翻湧的哽咽,低笑一聲,卻笑得比哭還難看:“他們怎麼會不恨?連我自己都恨……我活著就是一個罪。”
柳嬤嬤聽著這番話,淚水終於止不住地滾落,模糊了視線。她上前一步,卻又止住腳步,彷彿怕驚擾了那瀕臨崩潰的靈魂,只能哽咽著開口:“小姐,不是這樣的……夫人從未怪過你,她臨終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你騙我!”沈如汐猛地抬頭,眼神裡盡是絕望與撕裂的痛楚,“若她壞的不是雙胞胎,若她壞了沈如煙一人,興許也不會早早走了!”
“是命啊……”柳嬤嬤聲音低沉而顫抖,“夫人那時難產,府中請了好幾個穩婆都束手無策。所有人都在勸她放棄您,可她……她死死地咬牙堅持,只為保住你。最後也是在見你哭出了才帶著一絲笑意離世。”
沈如汐的唇輕輕顫動,原本決絕的目光閃過一瞬茫然,像是在回憶,也像是在掙扎。她喃喃道:“她……真的,沒有怪我?”
柳嬤嬤緩緩跪下,語氣裡帶著一種老去的疲憊與無法言明的悲傷:“小姐,夫人用命護你,她不怪你的。”
沈如汐終於哽咽出聲,淚水倏然滑落,打溼了面頰上的塵土與血跡,模糊了雙眼,也鬆動了心頭堅冰。她盯著柳嬤嬤的眼睛,那雙蒼老而執拗的眼,裡面沒有謊言,沒有算計,只有濃得化不開的痛惜與憐憫。
“她不怪我,太好了,她不怪我,但我……我真的撐不下去了……”沈如汐輕輕低語,像是對天,也像是對她自己。她的聲音虛弱至極,猶如風中殘燭,卻透著一種瀕臨崩潰的無助。
柳嬤嬤猛然將她攬進懷中,滿頭白髮貼著她汙穢破碎的髮絲,哽咽著道:“小姐不許說這樣的話,待您誕下皇嗣,您就可以重獲自由……您一定要撐下去,一定要。”
沈如汐埋首在她懷裡,整個人像個迷路多年的孩子,終於在無邊的黑暗中找到了唯一一縷光。她不再掙扎,不再嘶吼,眼淚如斷線珠子般落個不停,任由那一身堅硬的鎧甲崩塌,只剩下最柔軟、最疲憊的自己。
聽到柳嬤嬤最後這話,確實才有了反應,冷笑一聲:“你跟了她這麼多年,你覺得她會放過我嗎?”
柳嬤嬤面色猶豫,眼神躲閃,又似乎不忍,只得繼續道:“屆時老奴就算是拼上性命也會求皇后娘娘放過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