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留下一片麻木。
他沒有立刻離開,只是站在那盞昏黃的路燈下,點燃了一根菸。
猩紅的火光在他臉上明滅,那繚繞的青煙,像他此刻紛亂的心緒,找不到一個可以安放的去處。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指間的香菸燃盡,那灼熱的溫度刺痛了他的面板,他才如夢初醒般,將菸蒂扔進路邊的垃圾桶,轉身,準備沒入這片屬於他的夜色裡。
‘噔!’
然而,就在他拐過街角的瞬間,一道刺眼的車燈如同兩柄出鞘的利刃,毫無徵兆地將他前方的黑暗與退路,一併斬斷。
一輛黑色的豐田世紀,如同一頭蟄伏在暗夜中的巨獸,悄無聲息地滑到了他的面前。
車窗緩緩降下,露出了巖田正男那張總是掛著譏諷與精明算計的臉。
他沒有下車,只是斜倚在駕駛座上。
單手搭著方向盤,用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眼神,打量著燈光下臉色有些難看的橋下一郎。
“喲,這不是橋下君嗎?”
巖田正男的聲音帶著調侃:“真是忠心耿耿啊,都這個時間了,還要親自把鈴木那個老傢伙送回家。怎麼,是怕他喝醉了一不小心,把那點可憐的功勞簿,掉進下水道里嗎?”
橋下一郎的嘴唇抿成了一條僵硬的直線,他沒有說話,只是那雙握緊的拳頭,暴露了他內心的波瀾。
他看著巖田正男那張寫滿了得意的臉,看著那輛在深夜裡依舊能彰顯著權勢與地位的豪車,一種被當眾羞辱的刺痛,與那份早已在他心底盤踞了許久的嫉妒,如同兩股交纏的毒藤,狠狠地勒住了他的心臟。
“畢竟……鈴木課長以前,也算照顧過我。”
他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句連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的解釋。
“哈?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啊?橋下君!他以前那也算是照顧你嗎?看看現在的野原廣志,剛剛入職東京電視臺還沒一個月就成了四級導演,和你一樣的級別!你說鈴木清鬥那個老東西,以前的時候很照顧你!?”巖田正男聞言,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發出一聲毫不掩飾的嗤笑。
可他的笑聲,卻在下一刻,被一個更為沉穩也更為冰冷的聲音所打斷。
“上車。”
後座的車窗不知何時也已降下。
陰影裡,一張國字臉的面孔緩緩浮現,那不是一張能用英俊或醜陋來形容的臉,那張臉上,有一種久居上位者特有的深沉與威壓。
是高田俊英。
“高田副局長!”橋下一郎的心臟猛地一縮,站直了鞠躬並低頭用了尊稱:“沒想到您也在。”
他看著那雙在黑暗中依舊銳利如鷹的眼睛,感覺自己所有的偽裝與掙扎,在那目光下,都顯得如此可笑,如此無所遁形。
他沒有選擇,也無法選擇。
只能拉開車門,像一個被判了刑的囚犯,坐進了這個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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