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萊昂納爾的恭維,莫泊桑更加興奮了,不過他仍然沒有透露老師的姓名,而是繼續說道:“我來索邦大學本來是想觀察現在的大學生是什麼樣子。
恕我直言,他們死氣沉沉,只會對教授們畢恭畢敬,像看到貓的老鼠。
而那些教授呢?簡直就像那個叫‘愛迪生’的美國佬前幾年的發明,「留聲機」,每節課都在重複那些無趣、陳舊的說教。
說實話,我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就差點要睡著了——
但是你進來了,索雷爾先生——從你推開門進入教室,到回答完泰納教授那刁鑽的問題——簡直就是一個再生動不過的故事素材,充滿了戲劇性元素,堪稱一出5分鐘的《費德爾》。
如果你一開始就坐在課堂上,可能還沒有這種效果;恰恰因為你遲到了,又恰恰因為你的——恕我直言——平民身份,恰恰因為其他學生對你的敵意,恰恰因為泰納教授的刻薄——
當然,最重要的是,恰恰因為你對《費德爾》的深刻的見解與出色的口才……
所以,索雷爾先生,我不是為了你那5分鐘的課堂演講請你吃飯,而是為了這個精彩的故事——這個理由,足夠充分了嗎?”
看著眼前滔滔不絕、激情洋溢的莫泊桑,萊昂納爾的笑容更加燦爛了:“當然,莫泊桑先生!能與您共進午餐,讓我不勝榮幸!
不過您叫我‘萊昂’就好。”
莫泊桑高興極了,帶著萊昂納爾就往學院外面走。
這年頭大學裡基本是沒有食堂的,外省的學生要想吃飯就得去外面的餐館,或者回自己租賃的公寓——前提是有包餐。
這時候的法國還沒有普及「三餐制」,大多數人也不在意早餐,通常早上10點到12點吃一頓「早午餐」,窮學生用10生丁的麵包、5生丁的牛奶就能對付過去。
主餐是晚餐,那就要吃點有營養的東西了。
家境不太差的索邦大學的學生們一年的生活費大概是1200法郎,寬裕點的能有1500法郎。
他們往往投宿於聖傑克街、馬松·索邦街,在「威爾」「盧梭」,或者「弗裡克多」這樣的簡餐廳,享用一頓只需要80生丁的晚餐,然後去「大查魯茲」這樣的廉價酒館跳舞直到深夜。
而可憐的萊昂納爾,一年只有900法郎的生活費,所以只能住在魚龍混雜的十一區,每天吃房東馬丁女士那難以下嚥的餐食,更是一次舞都沒有跳過。
莫泊桑這時候雖然還沒有成名,但已經在海軍部的殖民地管理處工作多年,所以經濟狀況還不錯,自然不會去那些廉價的簡餐廳。
而是和萊昂納爾步行了整整20分鐘,來到一家名為「王子旅店」的餐廳,支付了8個法郎,坐下來與老闆以及其他客人,享用相同的美味食物。
這種用餐方式,讓萊昂納爾大開眼界;對於第一次品嚐這個年代法國大餐的張朝華來說,也算開了一頓洋葷。
(晚上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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