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裡所有同學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阿爾貝和萊昂納爾身上。
上週阿爾貝向萊昂納爾提出去「老礦坑」試膽,又反被萊昂納爾將一軍改去「地獄街」這事大家都看在眼裡,但是到那天具體發生了什麼,卻沒有人知道。
同學們只看到週一萊昂納爾照常來上學,阿爾貝等人卻請假了,並且一請就是好幾天。
週一的第一節課萊昂納爾又被教務長杜恩先生給叫走了,直到快下課了才回來——結合萊昂納爾換上一身新裝,那星期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大致就可以猜到了:
“資助”萊昂納爾的那位神秘的、富有的、寡居的貴婦人出手了!她派出了自己的管家與侍衛,在「地獄街」狠狠教訓了阿爾貝一頓!
又在索邦學院為萊昂納爾“伸張正義”,讓學院不得不向萊昂納爾承諾會保護他的安全!
至於萊昂納爾身上做工上佳、卻略有穿著痕跡的舊衣,則屬於貴婦人那過早去世的丈夫,她喜歡讓萊昂納爾穿著這套舊衣與她尋歡作樂,重溫舊夢。
這推理簡直天衣無縫!愛倫·坡來了都要說合理!
這幾天不少同學看向萊昂納爾的目光已經不是以往的鄙視,而是羨慕。
在法國,一位年輕的大學生傍上富婆,絕對不是一件值得羞恥的事,反而可以彰顯自己的魅力與才華。
雖然阿爾貝的羅昂家族在巴黎失勢了,但畢竟財富、地位和人脈擺在那兒,不是誰都能欺負的——那位貴婦人的勢力可想而知。
哪怕是貴族、富商出身的子弟,也渴望在舞會或者沙龍上博得這樣風韻猶存的貴婦人的青睞。
所以大家都很期待阿爾貝與萊昂納爾之間再發生點什麼。
只有阿爾貝和萊昂納爾才知道,他們各自的腦海裡其實閃現的都是同一幅畫面:
阿爾貝、米歇爾·凡爾納等人驚魂未定、上氣不接下氣地坐在“骨廳”的地面上,好幾人襠部都溼了一片,還有一個跟班乾脆翻著白眼、吐著白沫暈過去了;
只有萊昂納爾拎著褪去綠光,火焰重新變回黃白色的煤氣燈,笑呵呵地站在他們面前。
這是阿爾貝20多年人生裡最大的恥辱,但他已經沒有了任何報復的念頭,看向萊昂納爾的眼神裡只有敬畏。
在他看來,有膽子白天去「老礦坑」見識那些屍骨就已經算膽大包天了,萊昂納爾竟然能面不改色地在那裡裝神弄鬼,這已經超出了“惡作劇”的範疇。
這時候他才相信,眼前的這個阿爾卑斯鄉巴佬,其實是一個真正的、無所畏懼的無神論者。
他不僅不相信上帝,也不相信有魔鬼、惡靈、女巫……等等一切超自然的存在,他的精神力量遠比他表現出來的更加強大。
萊昂納爾難道是個可怕的唯物主義者?
阿爾貝也感受到其他同學的目光壓力,他盡力剋制住自己的表情和語氣,迎上萊昂納爾,主動伸出自己的手:“索雷爾先生,早上好。”
萊昂納爾也有些意外,遲疑了一下,還是與阿爾貝握了一下手。
見萊昂納爾沒有拒絕自己,阿爾貝有些激動,轉過身對著所有人說:“索雷爾先生是一位高貴的、勇敢的、睿智的紳士,擁有非凡的氣度與胸襟!
今後,他是羅昂家族的朋友了!”
萊昂納爾有些愕然,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拍了拍阿爾貝的肩膀,問:“米歇爾·凡爾納呢?他不是要插班進來上學?”
阿爾貝鬆了口氣,萊昂納爾的反應雖然不算積極,但也不算壞,他最害怕的就是對方將上週日晚上的事情說出來。
聽到萊昂納爾的問題,阿爾貝趕忙回答:“米歇爾已經回「亞眠」去了,他說巴黎不適合他……”
萊昂納爾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至於嗎?”
阿爾貝老臉一紅,訥訥地說不出話來——要不是自己“老巢”在巴黎,這種事太丟臉沒法和家裡講,他都想幹脆從索邦退學算了。
本想硬著頭皮請假一星期甚至更久,但是收到訊息的父親卻用一封口氣嚴厲的電報,把他趕回了課堂。
他還想再說點什麼,萊昂納爾卻沒有慣著他,直接來到後排的座位坐好,掏出課本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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