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莫泊桑又看了萊昂納爾一眼,眼中已經不是羨慕,而是嫉妒了——萊昂納爾到現在為止只發表了一篇小說,為什麼能養得起女僕,又能帶著這麼美麗的姑娘旅行……
一切盡在不言中。
艾麗絲勉強一笑,牽上佩蒂的手:“我叫艾麗絲,是萊昂的家鄉人——佩蒂我們去那邊甲板,不打擾萊昂和莫泊桑先生。”
莫泊桑連忙把手一伸:“我們也只是在閒聊,並不要緊——萊昂,我請你們三個吃牡蠣吧!”
萊昂納爾看看剛剛吐光了午餐的佩蒂與艾麗絲,點了點頭。
莫泊桑大喜過望,一馬當先,走向甲板另一端。
那裡的角落當中,有一張粗木板搭成的攤子,一個臉上佈滿皺紋、身形佝僂的老水手正用鏽跡斑斑的刀子撬開一隻只牡蠣。
他的刀子很靈巧,在螺紋處輕輕一轉,便咔噠一聲開啟,露出溼潤滑膩的肉。
現在正有一個女士由他的男伴陪同著在吃這牡蠣——她的吃法很文雅,用一塊精緻的手帕託著牡蠣殼,嘴巴向前伸著,免得弄髒袍子;然後嘴很快地微微一動,就把汁水和牡蠣肉吸了進去,最後把牡蠣殼就扔到海里。
這種高階的吃法吸引了艾麗絲和佩蒂——前者好奇姿勢,後者好奇味道。
等前面的人吃完以後,莫泊桑湊上前:“給我開一打牡蠣!”
老水手頭也沒抬:“2法郎一打,先生。”
莫泊桑掏出價值2法郎的銀幣拋給了老水手,又拋給他10個蘇的銅幣作為小費。
老水手這才感激地說了聲:“上帝會保佑你的,慷慨的老爺!”手上開牡蠣的動作更小心了,不讓自己黢黑的手指沾到白嫩的牡蠣肉。
莫泊桑和萊昂納爾都只象徵性地吃了一個,莫泊桑又開始抱怨起來:“萊昂,我現在的生活就是一潭死水——寫報告、抄檔案、聽老頭子們講一個晚上關於‘財政節制’的廢話……
我都要瘋了。福樓拜先生讓我寫點小說,可寫作需要源泉,可我看遍辦公室,除了鉛筆和賬本,哪有源泉?”
萊昂納爾看看莫泊桑,又看看身邊正在開牡蠣的老水手,忽然靈機一動:“你認識羅丹嗎?”
莫泊桑一愣:“羅丹?你說那個搞雕塑的,他常在馬拉美的沙龍里出現,話不多,一臉誰也瞧不起的樣子……我認識他,但和他不熟。”
萊昂納爾語重心長地說:“羅丹說過一句話,我覺得很有道理——‘生活中不缺少美,而缺少發現美的眼睛!’”
莫泊桑露出疑惑的神色:“那個傢伙還說過這麼有哲理的話嗎?但這和我缺乏小說素材有什麼關係?”
萊昂納爾嘆了口氣,心中默唸著“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走到那個老水手身邊,問他:“老先生,您的名字是叫做于勒·達爾芒斯嗎?”
老水手開牡蠣的刀子停在半空,抬起頭看向萊昂納爾:“當然不是,先生,我叫做安東尼·馬修,你認錯人了。”
萊昂納爾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又掏出10個蘇遞給他:“不,你就叫「于勒·達爾芒斯」,家就在勒阿弗爾,但你剛從美洲回來沒有多久……”
老水手愣住了,但立刻反應過來,接過銅幣,低下頭繼續開牡蠣:“隨你叫我什麼吧先生,我是于勒·達爾芒斯,家在勒阿弗爾,剛從美洲回來……”
萊昂納爾滿意點點頭:“好,現在你就是我的叔叔了……”
看到萊昂納爾的這個操作,莫泊桑、愛麗絲、佩蒂都一頭霧水,三個路易十六摸不著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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