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能拿到這筆錢的一定要是土生土長的蒙鐵爾孩子!”
萊昂納爾的話驚呆了面前的居伊·德·莫泊桑,以及《小巴黎人報》的主編保羅·皮古特。
此刻他們並不在巴黎的沙龍或者咖啡館裡,而是在蒙鐵爾唯一一間小酒館「黑橡木」裡。
一個月前,這裡的老闆剛剛摘下懸掛了一百多年的木招牌,正式關張;但是在陡然增多的“外地佬”,以及“尊貴的索雷爾少爺”的關心下,老朗克又重新掛起了招牌。
幸虧酒窖裡還有幾桶葡萄酒和苦艾酒,才沒讓索雷爾少爺還有巴黎來的貴客掃興。
現在正是早晨九點,「公共教育與美術部」的副部長羅昂伯爵和他的隨從,以及各家報紙的記者們都還在拉拉涅往蒙鐵爾的路上。
莫泊桑與皮古特因為與萊昂納爾有交情,也想與他好好聊聊,所以提早了一天來。
昨天他們一個睡在鎮長的家裡,一個睡在神父的家裡,把鎮長和神父都激動壞了。
酒館的老闆老朗克拿來酒以後就被他們打發走了,這裡完全屬於他們三個人。
「兩萬法郎的一次性獎學金」,在一週前轟動了整個法國,甚至是整個歐洲。
這個時代的法國雖然已經普及了獎學金制度,但是多數只有幾十到幾百法郎不等。
最高也不過1000-1200法郎,相當於負擔了學生一年的生活費。
「兩萬法郎」這個數字實在太過於聳人聽聞,以至於一開始所有人都以為是個玩笑。
當“索邦的良心”萊昂納爾·索雷爾,以及加普的羅斯柴爾德銀行共同為這個數字背書之後,大家才驚覺這竟然是真的。
這下就連「公共教育與美術部」的部長儒勒·費裡都坐不住了,指示副部長路易·菲利普·德·羅昂帶人前往蒙鐵爾視察。
對於教育部來說,這既是一個露臉的機會;當然處理不好,也有可能變成現眼。
萊昂納爾參加過羅昂家的舞會,外人普遍認為雙方關係良好,所以讓羅昂伯爵來再合適不過;
羅昂伯爵則順便把部裡的牛馬、但卻是萊昂納爾好友的莫泊桑一起薅來了。
與他們一起前來的,是浩浩蕩蕩的採訪隊伍,其中甚至有來自英國《泰晤士報》和德國《普魯士人報》的記者。
保羅·皮古特搖晃著手裡的酒杯:“說真的,萊昂納爾,兩萬法郎不是小數目,你的方法會不會有些極端了?”
萊昂納爾微微一笑:“極端?或許吧。保羅,我們必須認清一個現實——這兩萬法郎,是一個很尷尬的數字。”
莫泊桑露出一個誇張的表情:“尷尬?這是個天文數字!我在教育部一年只有不到4000法郎!何況這裡不是巴黎!”
萊昂納爾肯定地點了點:“是的,看起來很多,多到足以讓任何一戶蒙鐵爾家庭瞬間改變命運——蓋房、買地、還債……
但另一方面,它又不夠多——
如果用它來修橋鋪路、建設學校,那就是杯水車薪。
拉拉涅到蒙鐵爾的路,徹底重修需要多少?恐怕是很多個兩萬法郎。
擴建聖若瑟學校?聘請更好的老師?這些都需要持續投入!
兩萬法郎的一次性投入,很快就會被吞噬,畢竟……”
他努了努嘴,酒館的窗外可以看到鎮長和神父,還有幾個蒙鐵爾的“上流社會”人士,正神情焦慮地站在路口,不時向遠處眺望。
萊昂納爾無奈搖了搖頭,其他兩人也會心地相視一笑。
皮古特作為報人,見慣了這種勾當。莫泊桑在教育部任職,同樣熟悉地方上的伎倆。
莫泊桑提出了一個穩妥的建議:“那為什麼不設立一個基金,用利息來發放獎學金呢?細水長流,持續激勵!”
萊昂納爾笑了起來:“因為兩萬法郎‘太少’了啊!居伊,你算一算,兩萬法郎,即便按照年息5%計算——這已經很高了——一年就是1000法郎。
每年發放一次,就涉及統計、稽核、發放,這些都需要成本和人手。此外誰來監督?
所以我寧可讓這筆錢直接變成雷諾老師的特別津貼——
過去四十年,他要教所有的年級、所有的科目,而只領720法郎的年薪。
這是法國的恥辱,是教育部的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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