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穿著西裝背心,正靠在椅背上看一份《泰晤士報》,似乎是在小憩。
萊昂納爾輕輕走了過去。“下午好,貝爾醫生。”
貝爾醫生抬起頭:“下午好,索雷爾先生,感覺如何?”
萊昂納爾在長椅的另一端坐下:“好多了,謝謝您。這裡的空氣很有幫助。”。
短暫的沉默後,萊昂納爾忍不住好奇地:“貝爾醫生,請原諒我的冒昧……我聽說您不僅醫術高超,還曾協助警方偵破過案件。
比如……去年的香垂爾謀殺案?那是真的嗎?”
貝爾醫生的臉上露出微笑:“哦,那個案子。是的,警方當時認為那位可憐的伊麗莎白·香垂爾太太是死於意外的煤氣中毒。
但他們忽略了一些細節。”
他的語氣平靜得像是在分析一個病例:“房間裡的煤氣閥門確實被開啟了,但濃度並不足以立刻致命。
更重要的是,我注意到死者枕巾上的嘔吐物痕跡——煤氣中毒不會導致嘔吐。
我湊近聞了一下,氣味甜中帶苦——那是鴉片酊……那麼,剩下的事情就屬於蘇格蘭場了。”
萊昂納爾誇讚:“太了不起了!僅僅依靠觀察和……嗅覺。您比警察們更加敏銳!”
貝爾醫生微微聳聳肩:“蘇格蘭場……他們過於依賴經驗,缺乏系統的觀察訓練。
他們總是容易忽略細節,或者被表象所欺騙。”
他的語氣裡帶著無奈。
貝爾醫生看向萊昂納爾:“其實,好的偵探和好的醫生,需要的素質幾乎一樣。
我們都面對著看似混亂的表象——對於警察是犯罪現場和證詞,對於醫生是病人的症狀和自述。
許多疾病的外部症狀非常相似,但根源可能截然不同。
頭痛可能是用眼過度,可能是腫瘤,也可能是中毒……
咳嗽可能是感冒,可能是肺結核,也可能是心臟問題……”
貝爾醫生將《泰晤士報》放到一旁:“病人的描述往往模糊、主觀,甚至出於恐懼或無知而隱瞞、扭曲資訊。
就像證人可能因為緊張而遺漏關鍵細節,或者撒謊。
我們的工作,就是從這些紛繁複雜、似是而非的‘線索’中,透過仔細觀察、邏輯推理和專業知識,找到那個唯一的、隱藏在深處的‘真相’——
對警察是兇手和動機,對醫生是準確的診斷和病因。”
萊昂納爾看著約瑟夫·貝爾冷靜的敘述,忽然明白“福爾摩斯”的原型是誰了。
————
一週後,萊昂納爾終於得到了出院許可,神清氣爽地走出了醫院的大門。
然後沒有通知任何人——他不想再被挽留住上兩天——直接前往查令十字車站,買了到巴黎北站的聯程票,離開了這個讓他印象深刻的城市。
歸途同樣順利,萊昂納爾在晚上8點,就踏進拉菲特街64號的大門。
一樓的管理員看到萊昂納爾,立刻上來迎接:“歡迎回家,索雷爾先生。
我在報紙上看到了您的事情——該死的英國佬!您能平安回來真是太好了!”
萊昂納爾謝過他的關心,又問了一句:“我不在的這些日子,有信件或者訪客的口信嗎?”
管理員想了想:“確實有——就在您離開巴黎以後第三天,確實有人來這裡找過您。”
萊昂納爾:“哦?是誰?”
管理員撓了撓頭:“一共兩個人,趾高氣揚的,只問您在家裡嗎,沒有說他們是誰,也沒有留下口信。
但是我看著像是教會的人,雖然穿著便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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