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學生注意到細節:“他的手指……很白皙、細長,像是沒有幹過苦力活?”。
“好一點,繼續。”
但之後便是一片沉默,學生們似乎再也找不到更多的線索。
貝爾醫生微微搖了搖頭,似乎有些失望,隨即說:“那麼,由我來示範一下。”
他圍著病床轉了一圈,才繼續說:“這位先生,雖然此刻虛弱,但幾個基本特徵是掩蓋不了的。”
“首先,看他的膚色和髮質。他面部和手部的面板相對細膩,但並非養尊處優的蒼白。
尤其是手腕處的膚色,與被衣物遮蓋的面板有輕微色差,這說明他並非天生的城市居民,可能出身於鄉村。”
緊接著貝爾話鋒一轉:“他的雙手,手指修長,指甲修剪整齊,掌心缺乏勞作的硬繭。
只有右手中指第一指節內側有一個細微的、新的繭子雛形,這通常是長期握筆書寫造成的。”
學生們發出輕微的驚歎聲,更加仔細地觀察。
貝爾繼續道:“第二,看他的姿態和肌肉型別。即使臥病在床,他躺臥時肩頸部位仍顯得有些僵硬,這也是長期伏案工作的常見特徵。”
“第三,注意他的物品。雖然入院時更換了病號服,但他帶來的少量私人物品中——在那邊的櫃子上——有一迭稿紙和便攜的墨水瓶、羽毛筆,而非更常見的鉛筆。
稿紙的頁角有磨損,這說明書寫對他而言不僅是工作,更可能是某種熱愛或職業需求,且經濟狀況至少中等。”
貝爾醫生最後總結:“綜合以上,索雷爾先生一個來自法國鄉村或小城鎮、受過良好教育的年輕紳士。
他可能是一位記者、作家,也可能是書記員或者抄寫員。
過度的疲憊,降低了他對倫敦‘疫氣’的抵抗力,從而誘發了這場急性熱病。”
貝爾醫生說完,病房裡一片寂靜,學生們都目瞪口呆。
萊昂納爾忍不住問了一句:“基本是正確的——但您怎麼判斷我是法國人?如果沒有哈羅德·湯普森先生的介紹。”
貝爾醫生露出一個笑容:“您的頭型,準確的是——顱骨,先生。
您是‘短頭型’,顱頂更圓——您來自法國南部,或者至少您的祖上是。”
萊昂納爾這才心服口服:“我還以為您看過我的作品,聽說過我的名字……”
貝爾醫生露出困惑的神色:“您很有名嗎,索雷爾先生?”
萊昂納爾:“……”早知道就多餘說這麼一句。
貝爾醫生又轉向學生:“觀察和邏輯,是醫學診斷的基石,先生們。永遠不要只看表象和病人的自述,要相信你們眼睛看到的細節。
它們會告訴你真相。”
他對著學生們說完,又對萊昂納爾道:“很好,索雷爾先生。感謝您的配合。請您安心休養。
下午,我還會再來一趟。”
隨後,他便帶著那群仍在回味和驚歎的學生們離開了病房。
貝爾醫生離開後,病房裡恢復了安靜。萊昂納爾還在回味著剛才貝爾醫生的演繹,總覺得似曾相識……
過了大約一刻鐘,病房門又被輕輕推開了。
一個年輕的腦袋探了進來,左右張望了一下,然後敏捷地溜了進來。
他看起來大約二十歲,身材高大結實,留著濃密鬈髮和鬍鬚。
他快步走到萊昂納爾的床邊,壓低聲音,但難掩激動:“索雷爾先生!請原諒我的冒昧打擾。您……您感覺好些了嗎?”
萊昂納爾有些詫異地看著他:“我好多了,謝謝。你是……?”
年輕人充滿敬意的開始自我介紹:“我叫阿瑟·柯南·道爾,是貝爾醫生的一名學生,剛從愛丁堡過來。
我……我是您的讀者,實在忍不住想單獨來見見您。”
萊昂納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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