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越看,神色越是古怪。
“……入亥時未久,城中巡夜營突然調兵向城西圍殺,探查之下,竟有同袍四處製造混亂,敵軍捉拿不下,連續調兵圍殺……城西之處,四處屍體陳列,箭箭封喉……”
“……亥時中,城中官署有火光大作,殺聲四起,千餘人圍攻官署,久攻不下,死傷數百,及將領死,千人潰逃,都尉大人一人追殺千人奔入城東……”
“……城中大營又調兩千兵力圍殺,都尉大人轉戰城中,四處突圍,終被圍於暗巷之中,敵軍血勇,前赴後繼,吾膽戰心驚,無力救援……”
“……入子時,圍軍愈少,守將驚覺死傷過半,潰逃,都尉大人緊追不捨。後吾入巷中,見屍骨如山,血流成河,當真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都尉大人神勇無當……”
帳中一片安靜,父子二人一開始還有些心驚肉跳,越看到後面越是沉默。
這還是多方印證,有間子看見的情況。
沒看見的地方,趙誠做了多少大事??
蒙恬激動的冒汗,看的直撓頭,“死間還能這麼做?阿誠把裡面攪了個天翻地覆,我說昨夜城頭韓軍怎麼亂作一團。”
“只是,如此兇險圍殺,阿誠恐怕也是九死一生才闖出來。”
蒙武也是暗歎趙誠亂來,“敵軍竟在暗巷圍殺這小子,讓他佔了地利,不然確實危險。”
“這下怕是要把那韓江氣吐血了。”
“再看這一份,這份很詳細。”
他拿起馮全和封若的情況,神色很快認真起來。
城中守備虛實,牆體情況,十分詳細。
光是這份情報,已經足夠蒙武四日內破開此城。
然而最後卻附有趙誠的傳話,說今天就可以攻城,讓蒙武等他的訊號。
蒙武仔細看了看。
又將傳信翻來覆去找了很久,摸著腦袋深深皺眉。
“……訊號呢?”
讓本將等他的訊號,他倒是把訊號是什麼說清楚啊!
蒙武氣壞了,這等大事,怎麼不說清楚?
不說清楚,他又如何安排?
蒙恬也是哭笑不得,“或許,阿誠怕情報被截,事情敗露,只能等時機到了再將訊號傳遞出來?”
蒙武揉了揉眉心,決定還是相信趙誠,“雙管齊下把,若是今日不成,四日之內也可破城。”
“按照這份情報,派人去暗挖牆基,再派人去城南守備薄弱處潛伏準備。”
“若是今日真等到了趙誠那訊號,時機又尚可的話,就立刻攻城。”
很快,命令下達出去,全軍許多領兵者都十分不解這些安排,但也沒有什麼質疑,立刻開始行動了。
巳時末,秦軍突然前壓,至城下敵軍射程之外紮營駐兵,與城頭韓軍近距對峙。
肅殺之氣如烏雲壓頂。
氣氛凝重的快要擠出水來。
韓江站在城頭眉頭緊皺,心急如焚。
在如此窒息的氛圍之中,突然有人來報。
“將軍,城北百將徐山送來軍資。”
韓江擺了擺手,“入庫便可。”
手下又道,“徐山說,他知道將軍近來憂心,慚愧不能為大人分憂……”
“……於是又敬獻諸多野貨和一名擅長烤肉的獵戶,說要此人為大人烤肉。”
韓江有些不耐煩了,都特麼什麼時候了,哪有食慾?
“不吃!”
手下沒退去,韓江怒道,“還有什麼話,一併說了!”
“他說,說大人在城頭烤肉,一派從容,可以打擊秦軍士氣,盡顯大人運籌帷幄,讓秦軍忌憚猜疑,不敢輕易來攻。”
韓江聞言眯起眼來,盯著這名手下,盯得手下背後開始冒汗。
這才說道,“他在教我做事?”
“他懂個屁!”
“讓他滾蛋!”
“是!”
手下領命,氣沖沖走了,準備回去怒罵那人一番。
就在這時,又有急報。
“將軍,宛城的密信。”
“快拿來。”
韓江將密信開啟,看了兩眼,突然大笑。
“哈哈哈哈,楚國援軍明日便到,裡應外合,可圍殺秦軍,將其盡滅於此。”
“妙極!”
他心懷大暢,突然叫住了正離去的那名手下。
“你等一等!”
“讓那獵戶進來吧,本將覺得徐山說的倒也不錯,今日就在城頭烤肉,讓秦軍看看本將的從容不迫,運籌帷幄!”
一刻之後。
蒙武站在營中,遠望城頭,突然發現韓江也出現在城頭,與自己對望。
其眸中再無憂慮苦思之色,反而顯得一派從容,與自己對視毫無閃躲,底氣甚足,氣色也顯得好了不少。
蒙武眉頭一皺,感覺事情可能有了變數。
“莫不是有援軍要到了?”
“還是故佈疑陣?”
正猜想推演間,突然發現城頭之上,好像有個熟悉身影一閃而過。
蒙武眉頭一挑,向那個方向看去。
那身影在女牆之後時隱時現,剛剛在餘光一瞥之下,才勉強捕捉到,現如今又看不到了。
蒙武驚疑不定,莫不是出現了錯覺?
但下一刻,那身影竟又晃悠到了城邊上。
只見其身材高大精壯,草木灰遮蓋的面容隱見英武,提著兩隻獐子跑來跑去,好似忙忙碌碌,卻始終在城牆邊上亂晃。
不是趙誠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