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風掠著堂吉訶德後撤的步伐擦過對方的臉龐。
下一記直拳沒有得手的靛青此刻宛若游龍,靛色的魔力流光積攢於她的手中,頃刻間便如同往昔裡蒼藍的架勢一般,拳意如同潮汐般接湧而來。
“...不是!”
堂吉訶德逞強的話語被攻勢所牽絆。
可在最後,撂開了那黑色的銃槍的霎時間,靛青直出的拳頭卻遲遲沒有在對方的面門落下,只是收拳成掌,拍了拍對方的肩頭。
只留下自己眼神的餘光,仍然在默默地對著堂吉訶德被憤怒與迷茫充斥的眼睛。
“你要為了閻栢採而死,對嗎?”
單純直敘的疑問落於口中。
靛青心裡面清楚閻栢採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她將自己塑造成為一個集體的人,她的思想即是集體的思想,她的意願即為集體的意願。
閻栢採是一個和靛青她自己截然相反的人。
——自共情能力上
因為那份共情能力太過於卓越,閻栢採似乎如同妖魔一般,對於人們心裡面所有的切口都瞭如指掌。
所以在那無力沉淪之時,人們都對於這樣的集體意識俯首聽從。
世上所有偉大人物的悲劇均系某種病態心理所致.....世人的偉大隻不過是精神上的病態。
就像是支配著所有人的命運一樣,越是想要將自己從這股偉力的螺旋下抽身而出,便越發會被那潮流所吞沒,成為悲劇性的一環。
即便是閻栢採造成了許多不可寬恕的事情,她依舊是許多人心中的燈塔。
而除了她之外,再別它物。
閻栢採所渴求的,是超越一切的終點,她的世界是全然病態的,一半光明一半黑暗,理性會被她底子中對於探索欲的瘋狂不斷地侵蝕。
所以她可以承諾一切的美好。
而率領著這條向命運中的洪流盲目衝擊的船上,每一位向她俯首的人,一併都衝入到那深不見底的漩渦中。
要麼終將抵達,要麼奔赴毀滅。
堂吉訶德不過是她那艘捆綁著數千人命運的船上一樣的船員罷了。
堂吉訶德揮動銃槍,正面砸向距離自己只有一個身位的靛青的時候,那揚起的手也在這時慢了半步。
高舉著的黑色銃槍遲遲沒有下落。
她不知道該作何回答。
也不知道是否應該答覆對方。
騎士高舉銃槍,命運潮汐上湧,怒吼止於心間。
而海不應答。
因為閻栢採已經死去。
反倒是在一旁,茵檸手中的治書奴先一步抬起,指揮官直刀外表的治書奴架在了猶豫間的銃槍上面,像是要死死地鉗制住對方一般。
“……抱歉,前面是我的問題,靛青小姐。”
茵檸心裡面的想法其實很單純。
“我想我應該理解了。”
閻栢採走後,她確實不再被扼制自己的一舉一動,她的思想也將得到釋放。
可是從暗無天日的那段時光走出來的她,卻沒有能夠看見未來以及更那之後的能力。
就像是堂吉訶德所說的一樣。
也許…她也是僅為了駁斥而駁斥,而並非所謂的真知者,覺醒者。
好在的是。
當她迷失了方向,不知道未來將導向何方的時候。
靛青會在她的身前,就像是現在一樣,理所應當的,果敢的,在她的迷茫中點亮魂靈風息的光芒。
三人的身形交叉,站在走道中。
而堂吉訶德卻仍一直沉默不發。
代替她回答這一切的,是她手中所拿著的黑色的銃槍。
那是閻栢採留給她最後的任務與指示,所以她也唯獨能靠著它來作為回答。
激盪的黑色魔力騰起,雜夾血族的汙濁氣息包裹著堂吉訶德的周遭,使得靛青和茵檸的身形不得不向後退去。
於此,騎士的眼神中再無憤怒。
只剩下了向死而生的一份決意。
“...控損局的人在最底層的保留基地裡,白房子的內部人員也拿到了想要的東西了,跨過了我,你們便再無障礙。”
何須回答什麼呢...
於這命運的浪潮之下,她身不由己,卻已經有了最初的燈塔。
她是騎士,獨屬於閻栢採的騎士。
如果這份情緒是一份盲目的追從的話,那她何不追從到底?
人活著,總要有一個去向。
好似宣告一般,黑色的霧氣纏繞著堂吉訶德的周身,化為了漆黑的甲冑,粘稠似濃膠一般的波浪在上面翻騰著。
為閻栢採而死...
何嘗不是一種屬於她的終點?
對於這眼前的一切,盡收眼底的靛青也只能一手護著茵檸向後退去,另一隻受傷的手已經復原完畢,此刻掐起蓮花手印,準備張開獨屬於她的簡易領域,讓這位於地底的區域不會因為雙方的交戰而完全塌落。
尊重他人的命運,尊重他人的生命,不是意味著魔法少女們能夠定奪每一個人的善惡與生死。
世上的不幸是複雜的,誠然如同閻栢採所曲解灌輸的那種概念一般,太多的不幸是建立在他者的幸福之上的了,也有太多的幸福本就是不定然的。
自由著自己的意願去扭曲本應該落於結局的內容的話...
那無疑是自私的。
靛青從始至終,都是如此,她所信賴的,只是心底裡面同樣的信條。
——被命運所遏制的生命,自然該反抗命運
而她,靛青,同不能作為主宰他人一切的判官。
生命的一切,應該最終落位於尊重之上。
此刻她的尊重也僅有一個途徑可以表達。
“簡易領域...開!”